第37章 花脸雀(第2页)
她还说有一公一母两只鸟──实在想不通她是怎么辨别公母的──每天下午四点都要来那么一阵子,而且总是只有它们两只。公的叨到食了,就赶紧去喂母的,等母的吃饱了,他自己才吃一点。吃完了,互相叫唤一阵便双双飞去。她每天都在等那两只鸟。
我整天啥事不干,瞪大了眼睛也没本事发现什么。每只鸟真的都长得差不多啊。
想起一件事。在内地上学时,有一次我和妈妈在我的中学校园里散步。走进花园里覆盖着葡萄藤的读书廊时,她在绿荫碧盖间停住,惊异地叫出声:
“看──那么多鸟!”
“哪儿?哪儿?”我东张西望。
“那儿!那儿──就是那儿──”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鸟影子也没有一只。干脆拉上她要走:“鸟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那鸟很奇特……”她沉默了,站那儿不走,看出了神。我只好跟着徒劳无功地努力往那边瞅:“怎么样奇特啊?”
“特小……顶多只有手指头肚儿那么大点儿……到处都是……五只,六只……十一,十二……天啦,居然有那么多!不留神还看不出来……”
“哪儿呢?哪儿呢?”
“……你看,到处都是,恐怕上百只不止……静静地,全都不吭声……看──飞起一只……”
我还是什么也看不到,瞎着急。她指向的地方是一篷乱糟糟的冬青,没有修理,被一个喷泉挡住大半。更远处是一棵黄桷树。
“……真是鸟的天堂……”
我放弃。静静地听她的描述,好像真的看到了一样,那么多袖珍的鸟儿,静静地栖在枝梢,一动不动,目光沉静……我渴望它们一下子全飞起来,一下子闹翻天,让我能一下子看见──可那里始终只是一篷平凡的冬青。
最后我只好装作看到了的样子,和妈妈边议论这事边离开了。后来她经常一个人去看那些鸟,还带别人去看。所有人都声称看到了(说不定和我一样也是装的……),只有我,在那个地方生活了三年还是连鸟毛都没看到一根。我只好相信,那个世界的门只能被我妈妈的眼睛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