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暗卫女王不在家

第67章风雪夜归人(第3页)

    她先去取了一些银钱,并过去钱庄兑了金银锭子各百两,这些金银锭子自然沉甸甸的,不过塞在行囊中一起背着,倒是也不惹眼。

    她跑了附近一处小镇的街道,设法弄到了皮靴,水囊,银勺银筷,并一些可以用来疗伤的药材,又把自己往日积攒的人参以及珍稀药材各自带上一些。

    那西渊之西据说遍布山岭,常年大雪,天气寒冷,和大晟气候截然相反。

    她便又购置了上等的翻皮袄以及厚实的大氅,这些全都绑得结结实实放在行囊中

    最后,因为知道西渊一带缺盐巴,她还特意高价买了一些私盐以及各样调料。

    当然还设法弄到了一匹马。

    一切准备妥当,她犹豫了下,到底是揣上当初宁王给自己的那封信,出发前去缥。不过上路后才发现,她到底低估了这一路的艰难。

    最初进入西渊时还好,她可以轻易买到足够的吃食来补充,但是随着往西走去,周围越来越荒凉,天气也越来越冷,而吃食的补给变得艰难。

    她纵马驰骋,整整一日都看不到人烟,只能宰杀荒野中的兽类来烤着吃。

    她试着砍来一些木棍,捆绑成简易的木箱子,将自己捕猎的兔子以及其它野味挂在木箱子上,这样可以边走边晾晒风干,而她尽量节省,一只兔子可以吃一天,这样吃食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偶尔间,她也会遇到从西往东走的远途商人,便和他们结伴而行。

    当她问起“缥妫部落”时,那些商人们都纷纷摇头:“他们远在西渊之西,是极寒之地,便是这时节也是大雪纷飞,据说自从缥妫王胜屡雅回之后,他们部落一直打仗,不曾消停,我们寻常时候并不走那条路。”

    他们非常好心地劝诫青喜:“此去缥,一路上要途经多个部,那些部连年纷争不断,更有劫匪横行,你孤身一人,还是不要过去得好。”

    每当这时候,青只是沉默地听着。

    最后终于她告别了那些商旅,自己骑着马往西一直走。

    其间自然见识了许多,部落混战,各族械斗,流民逃富,卖儿卖女者有,无家可归者也有,她看着这情景,不免心寒。

    偶尔间也会将自己的吃食送给那些妇孺老弱,不过她到底力量单薄,杯水车薪罢了。

    就在和这些流亡者接触中,她也陆续听到关于缥妫的消息,却和那些旅人所说不同。

    据说就在去年,胜屠雅回的侄子胜屠翎云重新整合胜屠雅回的残部,占领了士安城,并在士安城建立王都,重振胜屠家族。

    青葛听着士安城,倒是有些印象,因为西渊诸部落号称是舜帝的后人,胜屠家族更是奉舜帝为祖先,士安城便是历代缥王祭祀舜帝之地,对缥妫人来说自然是不敢轻易侵犯的圣地。

    这位胜屡翎云可以占领士安城,又身为胜屡雅回的侄子,那他自然能赢得民心,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事。

    青墓也有意无意地打听了胜屡雅回的种种,知道缥妫人一直怀念胜屠雅回,甚至已经敬奉他为神,有人在他昔日已经成为废墟的宫殿上建了一座神庙来祭奠他。

    青葛听着这话,脑中回忆起一些模糊零碎的片段。

    她便继续往西走,越往西走天气越是酷冷,最后她终于踏入煙部落。

    这奶部落占地颇广,一年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处于雪季,青葛过来的时候,正是这样的季节。因为太冷,也因为没有草料,那匹马如今已经骨瘦如柴。

    这个时候最明智的做法自然是宰杀了这匹马,留下马肉来吃。

    只是青葛终究不忍心。

    她一直孤身一人,这个世上能陪她走这一程的除了这匹马,又能有谁?

    青葛解开了这匹马的缰绳,之后道:“这是我的寻根之行,我的故乡就在缥,我对我幼时只有模糊的记忆。”

    模糊到其实自己都记不太清了。

    青葛抚摸着那匹马的毛,叹道:“可我想回来看看,想捡回我曾经的回忆,哪怕曾经的家已经成为一片废墟,我也想去看看。”

    “这会让我觉得我不是无根之萍,不是任人欺凌无家可归,我不是一条狗,我是一个人。”

    她望向远处,雪夜如墨,寒风似刀,纷纷扬扬的大雪犹如被撕碎的鹅毛一般,铺天盖地地洒落。

    她叹了一声:“我没办法护你周全,现在你立即往回跑吧,往回跑,你撑上两三日,便可以有草吃,你还可以有一条活路。”

    那匹马望着青葛,马眼睛中仿佛溢出一些湿润,它并不动。

    青葛:“你留在这里,只有两个结局,要么我宰杀了你来成全我自己,要么我们一起死,我虽杀过很多人,但你陪我这一程,我又怎么忍心吃你?我也不想把自己陷于这种犹豫挣扎之中。”

    那匹马似乎听懂了青葛的话,它看了青葛最后一眼,便终于扬起蹄子,在飞雪之中往回奔去,很快远处只有一片飘扬的雪花。

    青葛缓慢地收回视线,重新整理过自己的行,之后背负看行,继续往西而去。

    就这么走在雪地中,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

    这样的雪夜于她来说并不陌生,曾经的她对此畏惧躲避,可是如今她却可以坦然地面对。

    她想,一个人往昔种种经历犹如一个钱袋子,她往里面存得并不多,不过却也足够给予她勇气,去面对幼时的种种了。

    这个时候她会想起自己最后一次梦到雪,好像是那次见识了崔姑姑的死去,她梦到了雪,却也梦到了一双温暖的手。

    那双手给了她足够的力量,让她试着从那片寒冷的噩梦中走出来。尽管那个人也曾给予自己痛苦,不过这仿佛并不要紧。

    她幼时,对于蛀虫了的果子依然是喜欢的,蛀虫又如何,只会更为甜美。

    她就这么埋头往前走,可是她终究错估了这场雪,也错估了西渊最西端的酷寒,怒吼的寒风如狼似虎在咆哮,她呼出的气很快凝成白雾,所有外露的肌肤都通红僵硬,她只能试图运转内力来保持自己的体温。

    只是这样更为耗费体力,她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喷出的白雾,一下下的,很慢,像是艰难地拉着牛车爬坡的老牛。

    她这么踽踽独行,低首间,看着自己投射在雪地上的孤独身影,也不免怀疑,自己会死在这雪地中吗?

    当想到这里时,她不免一个冷笑,年幼时都不曾死去,凭什么现在会死?当然不会的。

    她现在只是需要一个猎物,鸟兽或者什么,只要是活物,她便要宰割了,可以品尝温热的血液,可以吃肉。

    她需要补充一些体力来支撑自己活下去。

    这时候也想着,若是留着那匹马,她必能活命。

    可又觉得,没什么后悔的,她确实不忍心吃了那匹马,干脆放走了它,彼此各自寻自己的活路才是最好的。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片脚步声。一片脚步声,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