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暗卫女王不在家

第72章 这是一场噩梦(第3页)

    她垂下眼,轻轻一拜,无声地准备撤退。

    如今温正卿已经点校精说侍卫,只需天亮时候,宁王一声令下,便出发前往随云山,到时候自己必然也要跟随,应该是负责押解罗度。

    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是回去打个盹,不然接下来的行程会很辛苦。谁知道就在这时,她和一个身穿墨蓝紧身衣的男子擦肩而过。

    她看那人衣着,心里便一动。

    这种衣看在宁王府是特殊的存在,他们可以随时快速出入宁王府,且府中侍卫暗卫不得阻拦,他们是密信使,一般他们若是出动,那必然是有要紧的急报或者密报要呈送给宁王。

    晚照不免好奇,这会儿,宁王即将出发前往随云山,突然送来的消息会是什么?她便顿住了即将离开的脚步,支棱看耳朵,暗暗地看过去。

    显然,宁王还没从适才的情绪中走出来,他木然地接过来那密报,拆开,视线缓慢扫过。

    晚照清楚地看到,宁王的视线开始是漫不经心的,之后仿佛看到了什么字眼,目光便顿在那里,神情也随之严肃起来,甚至还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晚照好奇,想着是有什么要紧事了?

    这时候,就见宁王拿起一旁的纸笔,快速地写了几个字。

    晚照隔着很远自然是看不清的,按照千影阁规矩她也不能细看,当下只能勉强按住好奇心,看着宁王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后,密封起来,之后随手扔给下面跪着的侍卫。

    他淡声吩咐道:“尽快,接回来。”接回来?

    晚照不免疑感,接什么回来?接人吗?接谁,那封密报中发现了谁?她迅速过了一遍,叶闵,青葛,还是那个被换掉的孩子?

    如果是叶闵的话,万万不至于用“接”这个字眼,叶闵又不是没出阁的娇滴滴娘子还需要人接,至于青喜,她觉得宁王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于平淡了,现在宁王听说青喜的消息,怕不是要跳起来。

    所以宁王发现了那个孩子吗?

    这么快?

    她本来以为这个秘密可以隐藏很久,毕竟夏侯见雪和罗嬷嬷都要死守这个秘密,没想到宁王这么快就查到了。

    这时候,就见宁王骤然起身,迈步径自往外走。

    晚照也想跟过去看看,但她没有随侍保护主人的任务,只能含恨忍看,眼巴巴地看着宁王离开。宁王走出大厅后,却是大阔步过去了后院。

    待走到后院月牙门前时,他脚步停滞了下。

    他当然记得,最初迎娶了王妃进门后,王妃就住在这里。

    从新婚洞房,到后来偶尔过来,到眷恋不已,再到如胶似漆,等到王妃怀孕后重新回到这里,其实他已经不会住在别处了。

    便是她怀孕了,许多事并不方便,他也喜欢住这里,甚至会把一些公务拿过来处理。他越来越没规矩,越来越放纵自己,开始沉溺于后宅,沉迷于缠绵情事。

    他有些艰涩地想,他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的。妻儿都在这里,他的心也便在这里。

    只是如今这里已经没了往日的热闹,就连门前的宫灯都仿佛是黯淡的。

    他唇边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攥紧拳,闭上眼睛,之后艰涩地睁开。

    他到底让自己理智下来,大跨步迈入小世子的房中。

    待步入其中,却见奶娘正守在这里,原先的几个奶娘已经全都放入大牢押着,他稍后也都会自己亲自审,如今的奶娘是临时寻来的,她们并不知道具体,但却明白宁王府规矩大如天,一个个也都战战兢兢,唯恐出什么差池。

    如今见宁王过来,赶紧上前见礼,又小声提起,说是小世子在睡着。

    宁王微颔首,示意她们不必出声径自下去。

    待奶娘并嬷嬷都下去了,宁王才走到小世子的床前。

    因如今天气暖和起来了,雕花木窗前只垂了白纱垂幄,幽暗的灯光自垂幄透进来些许,斑驳地酒在床榻上。

    床榻上,那稚弱的小婴儿正躺在那里,两只嫩生生的小拳头轻轻握起,放在耳畔,睡得恬静安详。

    他如今已经五个多月,到底大一些了,就连胎发都长了许多,乌黑地紧贴在光洁的大脑门上,看着乖巧又动人。

    那小鼻子挺挺翘翘的,薄到几乎透明的鼻翼随着均匀的呼吸声而轻轻颤抖。宁王略弯下腰,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自己王妃生下的孩子,如珠似玉的王妃,娇美无双的王妃,出身门阀的王妃,在他心里,他的王妃一直都是完美无缺的,是挑不出任何瑕应的。

    对于王妃生下的这小世子,他更是疼到了心坎。

    可以说,这娇妻美子对他来说已经是人间极致,是此生无憾。

    如今的他,望着这睡榻上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小婴儿,脑中却不断地回想着罗娘娘的话,也回想着那女人的话。

    她们说,她只是低微的军户女,说她一心只想图财,说她对他毫无兴致,说她对小世子丝毫没半分留恋。

    她们还说,她要挣一大笔银子,远走高飞,还要寻一俊美郎君,再生一个血脉。

    现在,她们说,她已经死了,被人家毒死了,钱财也不曾得到,埋在了随云山的荒郊野外。宁王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压住了那些几乎无法克制的思绪。

    之后他伸出手来,抱起小世子。

    他这么一动作,自然惊动了熟睡的小世子,小世子皱了皱小眉头,蠕动着小嘴,发出几声吃语。宁王拍了拍他的小脸蛋:“醒醒。”

    小世子委屈巴巴地踢蹬了下腿儿,到底不甘心地睁开眼睛。

    他悲愤地瞪着上方的宁王,不高兴得很,攥着小拳头,冲着宁王吐泡泡。

    他正在长牙,现在很会吐泡泡,用力吐的时候红润的小嘴儿噗嗤噗嗤的。宁王怔怔地看着这样的小世子。

    这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亲生儿子,这是她为自己生下的血脉。

    他越发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孩子脆弱的小身子是那么惹人怜爱,但是宁王却心痛,痛得几乎室

    无边无际的黑暗情绪复杂到他自己都无法分辨,那些情绪犹如海啸一般在他体内冲撞,几乎下一刻就要破体而出。

    罗嬷嬷的许多话不断地在他耳边响起,尖锐地鸣叫,混在其中的,是昔日和她相处的种种片段,她笑起来的样子,她说话的样子,她面对孩子的生疏,她偶尔间言语中的躲闪...

    所有的片段交织在一起,化为锋利的刀,在他心头划过,刀刀致命,把他往日的骄傲,把他曾经的志得意满,把他心底的柔情缱绻,全都砍得粉碎。

    于是这一瞬间,他头疼欲裂,摇摇欲坠,几乎无法站立。这就是一场噩梦,无法醒来的噩梦,从未想过的噩梦。

    而他,要去随云山,去亲手将这噩梦挖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