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印记


 第69章印记

 “我不想住在一个多走一步就会迷路的迷宫里面。”

 宗主低沉地应了一声,“我现在,把路,拼回来。”

 黑色腕足仍然牢牢地圈紧她的腰身,江载月被箍在原地,却感觉自己像站在一块拼图上方,周围的景象与脚下的道路瞬间被抽走,扭曲,又变得残缺与怪异,又像是不断变幻着的幻灯片一般飞快闪动。

 江载月多看了几眼,就有了一种使用过多精神值时的晕眩感。

 她索性将头顶的黑色腕足拉下来,遮住自己的眼睛。

 冰冰凉凉的黑色腕足轻轻贴着她微微发热的眼眶,有种给眼睛做按摩的舒适感。

 但这个过程持续了许久,久到江载月都忍不住生出一点困意的时候,冰凉柔软的力道轻轻托住她的腰身,宗主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缓慢响起。

 “累了,休息,我,保护你。”

 江载月忍不住在心底回应道,

 宗主不就是她现在最大的危险源头吗?

 但是事已至此,江载月也懒得和宗主多说。她随便抓住一条身边的黑色腕足,把它当成是可以靠着的床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就安然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阵刺眼的光亮将她唤醒。

 江载月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宗主的腿上,她手里抱着一条黑色腕足,肚子上还盖着好几条黑色腕足。

 男人垂眸看着她,漆黑无光的眼眸中透着她读不懂的专注与认真。

 “昨晚,说,盖肚子,”男人冰冷锋锐的眉眼中此刻莫名透露出一些茫然的意味,“盖上,又丢开……”

 江载月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大概是半夜里觉得肚子上凉凉的,作为一生睡觉都要盖肚脐眼的国人,她可能下意识想找个被子盖着,但又因为睡觉不太安分,她可能夜里还会把盖着的被子踢开。

 不过这能怪她吗?

 作为一个被强行带走的人质,她已经足够配合了好吧?

 但以防还有下次,江载月只能诚恳道。

 “宗主,下次如果你还想带我出来,记得先给我准备好干净的木质硬床,竹席,床被,我对于居住环境的要求还是很高的,如果做不到,就让我在弟子居里睡吧。”

 宗主虚心地听取建议,甚至非常果断地将腕足伸向了最近的一棵树木。

 “我现在,做床。”

 江载月懒得评价宗主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不过昨夜在镜灯里碰到了雪白腕足这件事,还是让她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她有预感,或许用不了几天她就能等到祝烛星把宗主带回去了。在此之前,她就暂时忍几天和宗主这样过家家的生活吧。

 江载月无聊之际看向周围。天上原本是太阳的位置,此刻升起一轮虚幻的,犹如月亮般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轮,它散发出的光亮与太阳所差无几,但是没有一点热度,明明是白昼,却让人感觉冷飕飕的。

 这就是宗主人工做出来的太阳?

 江载月盯着头顶那轮“太阳”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了一句。

 “宗主,这个太阳是你做的吗?”

 宗主黑色的腕足往树上一磨,就刮出了许多刨花,他一边认真干活,一边认真答道。

 “是,星沙捏的。镜子里面,没有星辰。”

 竟然还真的是宗主自己做的?看上去还挺逼真的。

 不过镜山里面为什么没有星辰?

 就在江载月仔细观察天上的那顶太阳的时候,她听到宗主低沉的嗓音略微上扬道。

 “床,做好了。”

 她一转头,当看见那个方方正正,中间整齐地凹陷下去一大块,看上去非常适合人躺下去的“床”的时候,发自真心问了一句。

 “宗主,这个床,和棺材比起来,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吗?”

 宗主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光滑木板,又抬头看了看她,身下的黑色腕足延伸得像是漫无边际,择人而噬黑海的男人,此刻冰冷面容上微微流露出的茫然神情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这是,我以前的,床,很舒服。什么,是棺材?”

 宗主以前神志清明的时候,难道喜欢把棺材当成床来睡吗?

 抱着不和傻子计较的想法,江载月勉为其难地进去试了一下。

 木板光滑温润得像是被仔细地抛光过,她没有摸到一点带着木刺的粗糙角落,只要抛开它外表看着像棺材的这点,江载月试着躺了一下,也不觉得空间如何逼仄,她闻着周围淡淡的木质香气,发现竟然还挺舒服的。

 江载月坐了起来,轻轻咳嗽一声。

 “宗主,这是你做给我的床,对吧?”

 宗主认真地点了点头,江载月随便握了握附近的一条黑色腕足,就当是和宗主握了握手,她仰起头,笑着诚恳道。

 “我很喜欢,那我可以把它收进我的储物空间里面吗?以后这张床,就属于我了?”

 看着少女明亮的清黑瞳眸,宗主冷淡俊美的面容上,忍不住浮现出浅淡而真心的笑容。

 “好。”

 但没等江载月再开口,他就也躺进了床里。

 狭窄的空间里挤进了一个高大的成年男人,还有他带着的密密麻麻的黑色腕足,江载月感觉自己头顶,脚下,背后都贴满了冰冰凉凉的黑色腕足,而她面前就是宗主的坚实胸膛。

 江载月这回终于觉得这番空间有点逼仄了,她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

 “宗主,你躺进来做什么?”

 难不成宗主是反悔了,想把床收回去?

 黑色腕足轻柔地托抱着她,往上移动了一点,江载月能看见宗主近距离看着她的专注眼睛。

 “我,可以在床里,一起收走吗?”

 宗主问出了一个让江载月有些难以理解的问题。

 或许是此刻他们的距离靠得太近,江载月甚至能够闻到宗主身上极其浅淡的,冰凉如同雪水般的气息。

 而见江载月久久没有回应,黑色腕足如同藤蔓一般轻轻缠绕上她的手腕,宗主低沉的声音伴随着胸膛的振动清晰传进江载月耳中。

 “我想,和床一起,跟着你。”

 江载月有意忽视脑中感觉到的那丝异样,她带着玩笑口吻般随意道。

 “宗主既然这么喜欢这张床,那我把床还给你好了。”

 宗主盯着她,浅淡的唇似乎要再度开口,却被透明触手牢牢堵住。

 江载月自言自语,也仿佛对着宗主强调道。

 “拿患者东西,是犯法的。相信患者说着的话,那就真变成患者了。”

 “什么,是,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