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沈雅静殁

二皇子来到庵堂,推开大门,见到背对着他,正对着金像,跪在蒲团,认真念经的沈雅静。

“佛祖若真有灵,第一个带走你。”

听见开门声,沈雅静以为是尼姑,没有理会,继续念经。

刚进庵堂时,她日日派人送口信给二殿下,盼望二殿下救她出来。

可日复一日,送出的口信石沉大海。

庵堂里生活拮据,餐食清淡,不是萝卜白菜,就是白菜萝卜,清汤寡水,没有一滴油星。

这对一位富养长大,鱼翅燕窝,山珍海味几乎吃腻的官家大小姐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不足七日,消瘦一大圈。

几次想偷跑出去,都被抓了回来,罚跪在佛祖像前忏悔。

起初,她谩骂二殿下凉薄,咒骂云舒心狠手辣,抱怨家人弃她不顾。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棱角被磨平,心态变平和。

曾经跋扈被恨意蒙蔽双眼的沈雅静,在周而复始的忏悔中,俨然一副尼姑的空灵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忽然听见那个曾经朝思暮想,如今已成过往的男人的声音,沈雅静先是不可置信的呆住,不相信那个凉薄的男人会来。

“做尼姑做上瘾了?”

男人嘲讽的声音让沈雅静相信,这个男人真的来了。

早已习惯尼姑淡漠的身份,就算很着急,也会缓慢行事。

于是对着高台上的金像磕一个头,再缓缓站起来,转身走近曾经梦里相见的夫君,如同对待陌生人一般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佛祖喜清净,请施主莫要大声喧哗。”

二皇子笑而不语,见尼姑要跨门槛出去,便随意往同方向移一步,尼姑不予理会,想从反方向出去,他又有意无意挪过去。

进入尼姑庵以来,这是头一回遭遇挑衅,平和的心有了变化。

“施主这是何意?”

“既然昨日约见你并未出现,只好劳驾本殿下亲自来见。沈雅静,你面子够大的。”二皇子看似随意地说。

“你我身份不同,施主还是请回吧,况且,庵里不准男人出现。”尼姑说完,跨出门槛,快步走回偏僻住所。

因身份不同,庵主怕惹是非,便把她安排在尼姑庵最偏僻的一角居住,日常也不许其他尼姑来打扰。

二皇子跟随她进房,将一个手掌长的瓷瓶放在桌上。

“自己喝了。”

沈雅静平和的心彻底震碎,几次深呼吸也不见效果,心再也平和不起来了。

眼睛看向桌上那个预示着什么的瓷瓶,她控制不住控诉道:

“要我死了你才解气吗?你我夫妻多年,外人都道我命好,有夫君一心一意待我,爱我始终,为了我不纳妾不养外室,我是人人羡慕的二皇子妃。”

“你不幸福?”二皇子不屑地说。

沈雅静见到这个熟悉的瓷瓶,仿佛一下子回到二皇子妃的落寞生活,记忆涌上心头。

“幸福?”拿起瓷瓶,“赐我毒药就是幸福?我原来在府中过的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

近乎疯癫道:

“我谨守妇道,一心一意爱你,当我见到她的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过是你的障眼法,你一直爱的人是她,守的人是她,护的人更是她,只因我见了她,你就把我抛弃,讽刺啊讽......”

话还没说完,二皇子的手已经掐住她的咽喉,开心的笑着,像个疯子似的说:

“我说过,不准你提她。”

接着一手捏住下巴,一手弹开瓶塞,将整瓶液体灌进嘴里。

再无情的把人丢开。

沈雅静像麻袋一样被摔在墙面,落到地面。

“你不是人!你是变态!你是魔鬼!”

走到门口的二皇子,突然驻足。

沈雅静捂住胃,疼得再次睁开眼,二皇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面前。

露出标志性的灿烂笑容。

在她此刻看来,这个笑容阴森可怕。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当年你诞下的孩子并非死胎

,而是让我丢到山上,被野狗活活啃噬而死,那野狗先咬他的小腿,再咬他的胳膊、胸膛,最后才......”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别说了。”一提到那出生即死的孩儿,沈雅静就痛不欲生。

当初明明听见孩儿的啼哭声,可所有人都跟她说,是个死胎。

她不信,到处寻找无果后,才不得不信。

现在二皇子居然说辛苦诞下的孩儿被活活吃掉。

怎么不痛心。

归根结底,都怪她。

要是不好奇那个院子住的谁,不嫉妒心上头,偷偷溜进去,或许自己的孩子就不会死。

可是二皇子的另一句话,让她想立刻撞死。

“那晚跟你共度春宵的人不是我,只是个肮脏的乞丐。”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是二皇子妃,孩子是你的,是你的......”

沈雅静几乎崩溃失声。

原以为夫君是个杀害亲儿的大变态,她后悔嫁错人,后悔好奇心作祟,更后悔嫉妒心害自己到这个田地。

可现在才知,跟自己唯一一回共度春宵的男人居然是个乞丐。

这让打小接受女德教育的沈雅静,生不如死。

整个人是肮脏的,堕落的。

她的头机械式的撞击墙面,额头的血滴滴流淌在脸颊,却无知无觉,继续撞击。

不去管二皇子何时离开,不在乎肉体疼痛。

哀莫大于心死。

她一心求死。

二皇子悄悄来到尼姑庵,又悄悄离开。

侍卫钟忠迎上去:

“殿下,二皇子妃名义上还是您的正妃,殿下您刚向皇上请求赐婚,二皇子妃就被毒死在庵堂,万一皇上怀疑,会不会影响到殿下娶沈云舒?”

“那瓶子里只是曼陀罗汁液,能让沈雅静疯狂,却不致死,但她今晚必死。”

次日,小道消息传出,二皇子妃殁。

没有官府发文,没有对外官宣。

只一张草席卷了,就地埋掉,连皇家坟墓的边缘也挨不到。

云舒知道后,惋惜道:

“哪怕生前无限荣光,死后也不过一剖黄土。她生错时代,嫁错了郎。”

子婳仍记得沈雅静曾企图在城外杀害小姐,解气道:

“二皇子妃该死,她想致小姐于死地,死不足惜,小姐不必为她惋惜,那是她活该,恶人自有恶报。”

云舒摇头,“我与她立场不同,她父母害我父母,我向她父母报仇,她再为她父母向我报仇,因果循环,我胜她败而已。我只是没料到,二皇子没有救她,所以我们女人,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被男人的身份地位所迷惑,不要为结婚而结,宁可单过,也不凑合。”

“子婳谨记。”子婳笑嘻嘻地说。

“子依谨记小姐教诲。”子依稳重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