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嘴硬(第2页)


纪轻舟摇头:“不是。”

“那是同行?”

“也不是,”纪轻舟扬起唇角无奈笑道,“兴趣使然,略通一些而已。”

严位良拿起本子对着图思索了片刻,轻一咋舌道:“纪先生刚来上海,要是还没有工作,不妨来我店里做,就像这样每月给我画几张新式样的旗袍或者洋装,薪资我给你开到四十元,如何?”

四十元可不算低了……

据纪轻舟所了解,解家的司机一个月薪水四十六元,已足够养活一家老小五口人了。

他眼珠一转,歪头看向远处的沈南绮问:“您今天给我做这几身衣服,约莫要花费多少?”

沈南绮已经坐到了沙发上喝茶,闻言略做计算说:“不算上皮带、领结、皮鞋、帽子这些,百元上下吧。”

纪轻舟于是转头朝严老板遗憾地耸了下肩。

严位良摸了摸后脑勺,叹气道:“我知道纪先生不缺钱,不过你每月只需画上这么几张,也无需来坐班,这钱赚得也容易嘛。”

正相反,他就是因为缺钱,嫌这工资给得少才不来干的。

当然,当着人家的面,纪轻舟肯定不会说得这样直接,就微笑回道:“我考虑考虑。”

“也可以,我等你答复!”严位良呵呵地笑了笑。

待将那画了图的本子放进了抽屉小心收好,这才开始同两人谈起西服的生意。

·

定做完衣服,走出裕祥时装店,纪轻舟二人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一家叫做鸿运楼的苏菜馆吃饭。

两人坐在二楼靠窗的雅座,通过红木窗棂的空隙可瞧见外面马路上的车来人往。

沈南绮并非挥霍的性子,两人吃饭,便只点了四道菜式,普

普通通的两荤一素一汤。

“这家馆子的菜式,
我吃着大都平淡无奇,唯独这道鱼翅羹,是别的地方烹不出的鲜味,你尝尝。”

待饭菜上桌,沈南绮就将那白瓷汤碗装的羹汤往对面推了推。

纪轻舟闻言,很给面子地往碗里舀了两勺鱼翅羹。

尝了一口,他顿时睁大了眼,由衷赞叹道:“确实鲜美,我喜欢。”

“觉得好吃就多吃两碗。”沈南绮见他如此捧场,也不觉露出笑意,“看你吃饭可比看那两小子舒服多了。”

“您说两位少爷?”

“还能是谁?”沈南绮微微叹气,“尤其是元元,小时候吃饭跟猫似的,一顿只吃半碗饭,还挑食,同他祖母一样喜食素,如今出国吃了几年苦,算是好些了。”

她随口聊着儿子的毛病,吃了两口饭,倏而话锋一转问:“你考虑去裕祥工作?”

纪轻舟摇了摇头:“随口说的而已。”

“是不该去,你给他做,那真是有再多本事都难出头。”

“怎么说?”

“像方才那样,你出新点子,严老板做衣裳,那么在客人眼里,就只知道裕祥的师傅能做时髦的衣裳,好名声都是人家的,于你却无什么好处。

“你若确实精于此道,不如请个厉害师傅,自己开一家店。”

沈南绮提建议道,“要是资金不足,可打个报告给我,我来做你的股东。”

“自己开店?”纪轻舟复述了一遍,似在思考。

说实话,在裕祥时装店所看到的场面,确实有触动到他的内心。

尽管那里的工具都很落后,缝纫机还是脚踏式的,甚至还有手摇的,但如此俭朴的制衣画面,反倒让他那颗服设人的心为之颤动起来,如有火苗在缓缓燃烧。

思忖片刻,他抬头微笑道:“我考虑考虑。”

“不必考虑太多,趁着年轻想做什么便去做,要不然,就会变成我这个反面例子。”

纪轻舟看向对面,顺着她的话口转移话题道:“听起来,您有故事?”

“称不上什么故事,”沈南绮拿起汤勺,边盛汤边道,“早年与家兄留洋美国,都说学成归来要造福民众。他说他要开一家医院,让国人可以放心就医。我说我要办一所农业学校,要改良种子,种植棉花,

“结果他回来真的开了家医院,我呢,却受种种因素影响,没能完成理想。”

纪轻舟微微愣了愣,未曾想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他放下碗筷,口吻认真道:“您的理想很伟大,什么时候做都不算晚。”

过了几秒,他又补充:“我以后若有成就,一定支持您办学。”

沈南绮被他一本正经的口吻逗笑,颔首道:“你是个好孩子,我没看错人。”

“行了,不谈这些没影的,你跟元元相处得如何?”

纪轻舟又拿起了筷子,悠然道:“除了时不时地要和他斗智斗勇一番,其他都还行吧。”

沈南绮听了失笑:“他这个人是这样,典型的苏州人习性,说起话来刁钻促狭的,让人没法接。好在只动口不动手,我有时候说不过他,就干脆假装没听见。”

纪轻舟深以为然地点头,说:“他要是动起手来,我怕是打不过。”

“他都这副样子了,你打不过,还躲不了吗?”

“这倒也是。”

……

闲聊着吃完了饭,沈南绮去柜台结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