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解开


老焦是四班的班主任,让林乔代老焦的班,其实等于班主任的活也交到了她手上。

察觉齐副校长神色不对,她放下钢笔就跟了出去。

刚追出办公室,走廊另一边齐副校长已经来到了四班门口,“齐怀文,你给我出来!”

因为天热了,教室前后门都开着,教室里又正在上自习,哪怕齐副校长声音不大,依旧被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望向了齐怀文,倒是齐怀文神色如常,从后排走过来,还问:“有事?”

“你还问我有事?”齐副校长直接将卷子怼到了他眼前,“为什么交白卷?”

“不想写。”

男生连看都没看他,头撇到一边,一句话差点没把齐副校长气死。

林乔见状不好,赶忙上前,“去您办公室说吧,这边还上课呢。”

不管是家长还是老师,当众训孩子,都是对孩子自尊心的一种伤害。有多少人读书时被老师或家长毫不留情地当众训斥过,直到长大后,那种羞耻感依旧挥之不去,成了心理阴影。

她这一插话,成功让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滞了滞。

男生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齐副校长也勉强收了收怒色,一扫儿子,“你跟我来办公室。”

他身形清瘦,齐怀文也正是抽条的时候,长得瘦瘦高高,父子俩看背影,其实还挺相像的。

林乔没有跟上去,转身回了办公室。

理科办公室里大家已经重新开始批卷子了,只是话题还绕着刚刚的父子俩,“老齐跟他儿子这是怎么了?整天对着干。”

“孩子大了不好管了吧,我们班也有几个这样劲劲儿的。”

“估计还是有心结,怀文小时候不这样,每次跟着老齐来学校,都乖乖在一边写作业。”

这话是高组长说的,林乔还想再听听,却感觉一阵热流汹涌。

她赶紧拿上东西去了厕所,一看生理期还真来了。这下好了,不用编她也可以说自己这个月来了。

回来的时候路过齐副校长的办公室,远远就看到一道瘦高的身影笔直立在门前,像根突兀插在那里的避雷针。

少年还是梗着脖子,一看就没服气,看到林乔,目光下意识避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林乔从那一避中读出了些不自在。也不知道他交了白卷,成功将齐副校长气到,心里有没有觉得痛快。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齐副校长已经在那批卷子了,看神色,倒是见不到刚刚的怒气。只是去拿水杯的时候,他拿了两次都没把水杯拿起来,反而不小心将杯子碰倒,洒了大半杯水在桌上。

周围的人赶忙帮他将卷子、书本拿起来,再看他,唇色已经有些发紫了。

“这怎么像是心脏病犯了?”有人说了句。

齐副校长倒还算镇定,先软着手摸了摸兜,没摸到,就要站起身,“我回去拿药。”

他这哪还像能回去拿药的样子,林乔开口道:“您放在哪儿了?我去拿。”

齐副校长的确没什么力气,又瘫做回去,“在我办公桌右边第一个抽屉。”

林乔转身就走,来到齐副校长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少年还在那里罚站,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察觉有人靠近,他刷一下抬起脸,满身尖刺,见是林乔,视线又垂落下去。

林乔拿出齐副校长给她的钥匙,“你知道你爸有心脏病吗?”

身边的空气一僵。

林乔

没再说什么,进去拉开抽屉,很快找到一瓶速效救心丸,拿了就往外走。一抬眼,却对上少年望进来的视线。

察觉到她的目光,对方迅速别开,只是下意识捏紧的拳泄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林乔在门边顿了顿,等着他开口。对方却始终嘴唇紧抿,一个字都没有要说的意思。

看来真是有心结,或许还有少年人的倔强。

林乔没再等,回身锁上门,直到她的身影走远,少年笔直的背脊才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突然垮了下来。

齐副校长看来是真没把这个心脏病当回事,吃了药,缓过来一点,就继续批卷子,谁劝也不听。

高一的另一个物理老师没办法,只能加快速度,争取赶紧批完,帮他分担一些。晚上下班都是夹着卷子走的,看来准备哪怕没有晚自习,也在家加班加点把卷子批了。

齐副校长也想留下,被高组长好说歹说劝走了。

见高组长一脸无奈,林乔忍不住问了句:“齐校长跟齐怀文是怎么回事?”


高组长一顿,她就把之前去拿药的事跟对方说了说,“我看齐怀文也不是不关心他爸,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此时办公室里人已经走了大半,剩下的也都是些老人,在学校待了十几年的,清楚齐副校长和齐怀文的情况,高组长就没瞒她,“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但应该和怀文妈妈的过世有关,以前他不这样的。”

“他妈妈是怎么过世的?”林乔问。

“应该是生病。”高组长说,“那时候我们都挨批呢,老齐也没仔细说。”

可要是生病,那应该怪不到齐副校长头上,齐怀文为什么还和他僵成了这样?

高组长显然跟齐副校长很熟,他都不清楚,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林乔没再多问。

回到家的时候,夕阳刚好攀过院墙,将枝叶茂盛的枣树拖成长长的树影。季铎应该是早就回来了,院门开着,林乔走进去,还能听到客厅敞开的门窗里男人说话的声音。

“这么一大箱子,够你挑的了吧?我敢说全军区就没有比我这更全的。”

不是季铎,看来是家里来客人了。

果然客厅沙发上坐着季铎和另一个男人,两人全是军装,脚边还有个打开的书箱。

来的人林乔也认识,之前在婚宴上见过,比季铎大不了几岁,但因为少白头,人人都叫老周。

“这是干什么呢?”她走过去,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弟妹回来了啊。”老周指指书箱,“你家季铎说要找几本手抄书,我把珍藏全搬过来了。”说着拿起来一本,“《梅花党》,讲反特的。”又一本,“《一只绣花鞋》,也是讲反特的,写得还不错。”

老周显然对这些书如数家珍,一看名字就能说出内容,“还有这个,《第二次握手》,讲爱情的,我记得女主角是个留洋的物理学家。”

这本季铎拿过去看了看,见内容还算正常,递给了林乔。

老周保存得好,东西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霉味。但林乔接在手中,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季铎要书,给她干什么?

是想让她帮着检阅一下,还是觉得她很闲,想让她帮着抄?

见林乔没反应过来,季铎将另几本也翻了翻,递到她手上,“复习累了的时候看。”

之前不论是给存折还是照顾林乔,他都是出于责任,买手表也是为了结婚。给林乔送东西,这还是头一次,实在不知道林乔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