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彻底离开(第3页)
<p>如果说先生给她铸了一把剑,那么是裴浚帮着她把这把剑磨锋利,让她所向披靡。</p>
<p>让她为他们这段相遇刻下无可磨灭的痕迹。</p>
<p>最后一次走向他,替他斟一杯茶。</p>
<p>“陛下,您忙了好一会儿,润一下嘴吧。”</p>
<p>她笑容依旧明媚如春。</p>
<p>裴浚手里正在翻阅李凤宁翻译的两册书,闻言将墨玉书签搁上,抬眸来接她的茶。</p>
<p>月白的裙衫缓缓在他眼前飘动。</p>
<p>裴浚这才发现,今日二人默契地穿了相似的衣装。</p>
<p>他接过茶盏,搁在唇角,轻轻抿了一口。</p>
<p>这时,他突然听到对面的女孩,嘴唇蠕动说了一句话。</p>
<p>“~~*~~”</p>
<p>(我倾慕你,由来已久)</p>
<p>最开始喜欢上他,她偶尔习波斯语时,一人躺在床上对着窗棂默念这句话,明明有无数次开口的机会,可她从未开口,她不想输。</p>
<p>就被这个念头主宰着,让她成为这句话的奴隶。</p>
<p>今日终于将这个“包袱”扔出去了。</p>
<p>喜欢他成为过去,往后她有自己的路要走,</p>
<p>陛下,凤宁要离开您了。</p>
<p>她眼神从未睁得这么亮,想要铭记他的样子。</p>
<p>多好,将来她人老珠黄,憧憬这段回忆时,他还是清俊明朗的模样。</p>
<p>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结束这场兵荒马乱的爱恋。</p>
<p>裴浚浓睫微微眨动,面带征询,“你说什么?”</p>
<p>凤宁抿着嘴,双手搅在身后,笑嘻嘻摇头,</p>
<p>“没什么。”</p>
<p>裴浚不懂波斯语,脑海微微划过她的腔调,笑了笑没做声。</p>
<p>他知道她在玩一个俏皮的游戏,说着平日不敢说的话,兴许是骂他,埋怨他,别的也未知。</p>
<p>他继续埋头看书。</p>
<p>看不懂李凤宁的译著,没关系,这不影响他欣赏她的杰作。</p>
<p>凤宁环顾四周,斜阳落在院头,洒下一片辉煌的金光。</p>
<p>墙下斑驳的苔藓已渐渐落下阴影,风凉了,日晖将退。</p>
<p>她往后退了两步,上了台阶,回眸又看了他一眼,</p>
<p>“陛下,臣女先回去了”</p>
<p>她声线像是云一样,又轻又软,让人捉摸不着。</p>
<p>裴浚心蓦地生出几分不舍,搁下书册起身来,</p>
<p>“你等等。”</p>
<p>凤宁心忽然绞了一下,却还是驻足侯了他。</p>
<p>哪知那道身影来到她跟前,立在台阶下。</p>
<p>眉目极其清晰地在她眼前铺开。</p>
<p>清隽(<a href=" p="">
凤宁与他说话从来都要仰着脖子,今日借着台阶,他们的视线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交汇。
裴浚温柔地看着她,轻轻捏了捏她发红的鼻尖,
“三日后,朕来探望你,给你一个惊喜。”
凤宁微微错愕,没有问他什么惊喜,只是腼腆地笑着点头,“好。”
裴浚轻轻将她往怀里一带,“等着朕。”
这一回,怀里那声“好”迟迟方落。
*
明日就是除夕,满街大红灯笼高挂,四处人声鼎沸,人人都在为回家团圆而奔波。
凤宁独自坐着马车,穿过这一片热闹的人烟。
锦衣卫照常将她送至乌先生的学堂。
凤宁推门而进,院子里无人,厨房方向升起袅袅炊烟。
凤宁来到厨房门口,对着那道清瘦的背影唤了一声先生。
乌先生正忙着起锅,没有回头,“稍候片刻,马上出锅了。”
少顷,师徒二人照旧在横厅用了一碗刀削面,隔壁府邸的稚童已迫不及待放起烟花,凤宁立在台阶前张望夜空,苍穹无比的深邃,像是一个巨大的黑锅扣在头顶,浩瀚无极。
凤宁突然问身后的乌先生,
“先生,咱们大晋最远的地儿在哪里?”
乌先生收拾碗筷回来,正在净手,听了这话,身子猛地一顿,
“你问这做什么?”
“先生告诉我嘛。”
“乌城。”
凤宁听出乌先生的嗓音明显有些起伏,她好奇回过眸,“乌城在哪?”
乌先生神色忽变浩渺,往前缓步踱至她身侧,与她一道张望西北天际,
“在大晋最西端,去京城将近八千里。”
“八千里?”凤宁被这难以想象的数目给吓到了。
很快这股惊愕被坚定给取代。
“这么远,能到达吗?”她喃喃地问着。
乌先生闻言脸色一变,眼风扫过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愕与严肃,他四下扫了一眼,确信那些看着的锦衣卫在墙外巷子树梢,而不是在屋檐,他看着凤宁,一字一句低声问,
“你要离开他?”
凤宁迎上他惊骇的视线,颤着声点头。
乌先生显然被她的念头给吓到,脸色来回数变,素来温润从容的人胸口也剧烈起伏,
“你要想清楚,那个地方太远,去了,恐一辈子回不来。”
一辈子回不来.几个字眼狠狠穿透她的身心,她闭着眼重重点头,
“是。”
她要的便是他鞭长莫及。
乌先生不说话了,深深吸了几口凉气。
手背的青筋都爆出来,也浑然不觉。
他没有多问,这是他辛苦教养大的姑娘,她的脾气他比谁都了解。
容貌最是娇弱,骨子里韧性比谁都强。
一旦她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当初奔向那个人的脚步有多热切,如今离开的步伐就有多坚决。
“我知道了,我带你去。”
短暂的权衡,乌先生做出一个重要决定。
“为师带你离开京城。”
凤宁闻言心口仿佛被点燃了一团烈火。
她无比震惊地望着乌先生,不敢相信乌先生要亲自送她离开。
“那您怎么回来?届时我怕陛下对您.”
乌先生摇头打断她,神色晦涩道,“乌城
是我的故乡,
我出来十几年,也该回去了”
凤宁双目睁大。
凤宁私下琢磨过怎么离开京城,为何选择今日跟裴浚道别,为的便是趁着除夕守备最为松懈的时候出城,她原计划乔装出李府,再去西市等候,这两月,凤宁早就注意到西市有一辆粪车,每日傍晚接粪出城送去农户家售卖。
守卫几乎不会搜查粪车,尤其是除夕这个档口。
她也想过寻个不知情的人,用重金将其收买,帮着把她捎出城。
这些法子都没有乌先生亲自作陪来得牢靠。
几乎不做二想,斩钉截铁点头,“好。”
凤宁问他要准备什么,乌先生平静下来安抚她,
“你什么都不用做,回你的院子,其他的交给我。”
凤宁才知道,教她十年的先生远比她想象中要厉害,他夜里悄无声息出了门,去黑市弄了几张伪造的过所,各式各样的身份,便于他们通过各种关卡。
她才知道,她的先生原来会飞檐走壁,在暗夜里来去自如。
什么都没拿,屋子里一切陈设照旧。
只揣上凤宁存在他手里的两千多两银票,准备动身。
除夕这一日午后,乌先生穿着那身洗旧的袍子,照旧拎着酒壶去西市拜访好友。
西市人烟埠盛,熙熙攘攘,锦衣卫跟着他进了一间铺子,那是乌先生惯去铺子,掌柜的是西州人,与乌先生交往多年,知乌先生孤身一人,留他在家里过除夕。
乌先生盛情难却,“我也就今晚待在你这,明日一早我要回去,还有学生来给我拜年呢。”
掌柜将他送去客房歇着,笑着回,“你若是能醒来,我自不留你,你哪回除夕不在我这里吃个酩汀大醉呀。”
锦衣卫瞧见乌先生是真的醉了,一袭白衫卧在软塌一动不动,就没太在意了。
除夕气氛越来越浓,没有郎儿不思乡,哪怕是这些以凶悍著称的锦衣卫,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也忍不住挂念他们的妻儿老母,再过两刻钟,该换班了吧,也好回去吃口烧酒,赶上热乎乎的饺子。
这些锦衣卫负责保护李凤宁许久。
每日按部就班,习以为常。
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姑娘会离开。
换班之时,照旧将李凤宁和乌先生的动态报去上头,李凤宁在府内没出来,乌先生出门喝酒了。
可谁也没想到,乌先生有易容的本事,他将李凤宁易容成李府一个小厮,趁人不备,大大方方从正门出去了,锦衣卫毫无所觉。
而乌先生呢,佯装卧倒后,纱窗刻意做了遮掩,将被褥隆成有人睡觉的模样,自个儿易容成一个白胡子拉碴的老汉,趁好友不备,打后门离开了。
车马早已备好,师徒二人在城隍庙附近汇合,再驾着一辆马车,随着采购出城的人流往西便门去。
西便门的守卫自然一个个盘查。
面前这辆马车载了不少货物,是进城采购的一对爷孙,过所匆匆掠过,就把人放出去了。
天色灰蒙蒙的,酉时初刻,下起了大雪。
马车折向北面,送去城郭一户老农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切做的天衣无缝,离开村落时,天色彻底暗下,乌先生将马车摔入沿途一片深湖,解开马套,拉着李凤宁上马,将她绑在身后一路往西北疾驰。
同一时刻的奉天殿,身穿衮服的裴浚正由百官拥簇饮酒。
殿内歌舞升平,四下炮竹声响。
隐约听到嘭的一声,一束瑰艳的烟火冲上半空,裴浚忍不住离席来到奉天殿台阶前。
又是一场无比盛大的烟花焰。
目光所及之处均被四周的焰火给占据,脑海在这一瞬忍不住想,
李凤宁,这场为你而燃的焰火,你看到了吗?
她当然看到了。
雪大片大片地砸在她面颊,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凤宁回过眸,望向身后的京城。
视线被林木遮挡什么都瞧不见,直到跃上一片高坡,只见远方的上空,有无数火光沸然绽放。
这一回的烟花又精进了,图案越发美艳繁复,天际仿佛挂了一片光帘,欢呼呐喊久久不绝。
乌先生的马太快了,快到她甚至来不及看仔细,满城的烟火在她视线里徐徐撤退,恍若一座美轮美奂的海市蜃楼矗立在天际,矗立在时光的尽头。
真美呀,与那晚的烟火一般辉煌绚烂。
凤宁扬眉一笑,视线久久凝视不挪分毫,直到远处那座蜃楼的光芒渐渐褪去,轮廓也慢慢变得模糊,彻底沉入燕山下后,她方才转过身来。
朝着远方,不再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那段问号是波斯文,没有显示出来,很遗憾。一百个红包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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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温柔坚韧贵女&白切黑储君。
简介:定安十八年,谢王府父子二人战死沙场,满门忠烈唯余小女谢瑶一人尚存人世,帝怜谢王遗孤,下旨将谢瑶赐婚与东宫太子。
偌大的王府倒下,谢瑶如风雨中的浮萍,百日守孝后嫁入了东宫。
一时人人悲悯,人人笑话。
悲谢瑶孤女无依,又笑太子体弱多病东宫早晚易主,怕是要孤女配病秧子,再成可怜寡妇,守着一家子灵位过活。
*
初入东宫,谢瑶处处低调地做着隐形人,本想和这位病弱温和的太子相敬如宾,日后等他病逝或者登基,也能得个清闲日子安安稳稳地过后半辈子。
谁料顾长泽今天头疼召她侍疾,又是高热又是咳血,她不得已留宿贴身照顾,两人夜夜同床共枕,明天又婉言拒绝了皇帝让他纳妾的好意,说他久病难愈不想拖累别人,东宫有一位太子妃就够了。
于是民间一边感叹这位病秧子太子只怕要英年早逝,一边又盛传太子宠爱太子妃,两人同进同出好一对眷侣。
流言甚嚣尘上,谢瑶担心太子身上落个“惧内”名声,便善意提醒。
顾长泽对她温和一笑。
“孤久病不想拖累你,若他日病逝,就向父皇请愿还你自由之身。
流言是外面的人乱传的,你且等等,孤找人摆平这些。”
可谢瑶左等右等,没等到顾长泽病逝,也没和他相敬如宾,反而等来了他病好,弑兄杀弟夺位登基,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套上了凤袍。
谢瑶:嗯?不是病秧子吗?!
*
宫变那天,满地鲜血流到谢瑶脚下,背对着她的那人将长剑从六皇子胸前拔出,一转头和她四目相对。
谢瑶惊恐畏惧地瑟缩了一下,顾长泽漫不经心擦去手上的鲜血,踩着满地尸骨走到她面前,在她额头上落下个冰凉的吻。
“别怕。”
彼时她才知,那些流言全出自东宫书房,温和无害的皮囊,不过是他阴鸷残忍的掩饰,所以这世上怎么会有他摆不平的流言?甚嚣尘上,不过是因为他愿意听。
什么自由之身,都是空话。
他对她,早有所图,蓄谋已久,从来就没打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