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违师命小师弟倒追八百里(第3页)

 沈溪山的情绪因着这几句话,完全稳定了下来。

 他得知了宋小河并无放弃的想法,所有的怒气就随之消散了。

 宋小河也在努力,用她自己的办法,向他走近。

 只是她想的也没错,单是她自己前去送魂魄转世,将他撇在仙盟一事,沈溪山就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

 再是不散修为弃修无情道的方法,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她口中的“慢慢寻找”,也不知道要找上多少年,逼疯他也是迟早的事。

 “宋小河,我弃无情道一事,并不全是因为你。”

 沈溪山的语气终于有了软化,声音低下来,春水化了寒霜,尽是温意,“那是我身上枷锁,我不想再背负了,若是仙途困住了我,我会毫不犹豫放弃仙途,这不怪你。”

 “可是你距离飞升只是临门一脚啊。”

 宋小河红着眼睛看他。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本就没有飞升的命格。”

 “不可能。”

 她的话回得很快,又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倔强。

 沈溪山抬起扣了锁链的手,轻轻为她拭泪,换了一种说法,“既如此,那此劫便是我命中注定,没有那八成修为,我一样可以修炼至飞升的地步,不需要以七情六欲向天换命。”

 他嘴边扬起一个轻笑,声音稍稍抬高,满不在乎道:“不论怎么做,都能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才叫天才,不是吗?”

 宋小河止了眼泪,呆呆地看着他,慢慢点头,“你说得对。”

 “你觉得我自私吗?”

 沈溪山转头问她。

 为私情而舍大义,听起来便是极度自私的行为,沈溪山受天下人的唾骂,那是必然的。

 但他不在乎别人如何想,只想问问宋小河的想法。

 当然,如果她现在点头说是,沈溪山就掐死她。

 宋小河像是斟酌了一会儿,约莫在措辞,然后说:“若是你愿意舍生取义,为大道奉献,那自然是值得歌颂的事,但若是你不愿意,那些施加在你身上的期望和责任让你觉得是枷锁,让你不开心,我认为你选择放弃也是应该的。再说,你又不是真的放弃大道,只是放弃无情道而已,你还可以再修炼,我们凡人的年岁在六界


虽短暂,但对我们来说,这一生却是漫长的,你的余生还有很多年,你那么厉害,总能做到。”

 “这人界,是天下人共有的,若是人族气运式微,那么我们所有人都该为之奋斗,而不是将重担压在你一人的身上。就算你做不到,还有我啊,我一定会认真修炼……”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体内的龙魂,然后改口道:“还有千千万万的修仙弟子,新鲜的血脉会不断注入仙门,扛起人族气运,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你没有错,若是有人敢趁着你现在虚弱来欺负你,我定然不轻饶。”

 她大约是有些羞赧,红着耳朵,语气却坚定得很,“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沈溪山心尖滚烫,微微将身子俯过去,偏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亲吻。

 宋小河破天荒地很主动,捧着沈溪山的脸颊仰头与他接吻,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患得患失,于是用更坚定的行为去回应。

 亲昵好一会儿才分开,宋小河见他的脸上糊了点血迹,于是拿出帕子慢慢给他擦干净,说:“我得走了,我跟守门的弟子许诺了一刻钟就出去,不能多待,等我送完师父的魂魄回来,再来寻你。”

 她用喃喃轻语道别,不舍的眸光流连沈溪山许久,最终还是离开了牢房。

 沈溪山转了个身,不再面对着墙壁,看着她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一双漆黑的眸子显得沉甸甸的,窥不得里头的念头。

 宋小河耽搁了一个上午,本想在临行前再找一回青璃,但前去盟主殿一问,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仙盟,不知去了何处。

 此番沈溪山出了那么大的事,青璃当然闲不下来,四处奔忙去了。

 沈溪山如今修为几乎散尽,在仙盟的水牢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青璃要罚他,应当也不会下那么重的手。

 毕竟她想先前还总顾虑着江南的沈家。

 宋小河背上行李,带上苏暮临,与孟观行和杨姝以及其他几位猎师悄然下了山。

 路线是提前就制定好的,几人只需一路向南便可。

 仙盟与南延隔了千山万水,五月出发,若是脚程快,七月之前是能赶到的,孟观行还将途中因意外事情耽搁的时间算了进去。

 几人为了遮掩行踪,日夜颠倒,白天休息,夜晚赶路。

 宋小河一开始很不习惯,若是夜间走得累了困了,就会将濯雪给召出来,让他变大然后驮着自己。

 后来一连赶路十来日,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作息。


杨姝性子豪爽,年纪又是几人当中最大的,原本好奇宋小河的寒冰之力想与她过个几招交交手,后来发现宋小河完全是个小孩的性子,吃喝玩乐,率真坦诚,杨姝就完全没有了跟她交手的心思,对她颇为照拂。

 宋小河这一路上也没闲着,不赶路的时间里,她就专心修炼,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将业火红莲的力量运用自如。

 同时剑法也没落下,有时练得腰酸背疼也不吱声,练完之后慢慢用治愈术给自己恢复。

 清檀雷法是她主要练习的符箓,十几天下来,不说学会了召雷,最起码符咒她是画得滚瓜烂熟,一抬手就能将整个符箓完整地顺下来。

 苏暮临成了最闲的一个,他与濯雪的关系似乎缓解了不少,平日里闲着没事,他还会用木棍挑着一捆草,逗濯雪玩儿。

 孟观行则是整个人沉郁得厉害,一直沉在沈溪山弃修无情道的打击之中,时不时仰天长叹。

 看起来像是要考状元的弟弟忽然扔了笔杆子,扛着锄头铁了心要回家种地养猪的样子。

 这是苏暮临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形容。

 他还报复性地补充道:“有什么可叹的,沈溪山就适合养猪种地。”

 宋小河说风凉话,“你就打量着沈溪山不在这里,若是被他知道,小心教训你。”

 苏暮临的膝盖虽然是软的,但嘴巴出奇地硬气:“我何时怕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嚣张,当晚几人休整行李,正准备从休息的破庙中启程出发时,忽而有人叩响了门。

 这荒败之村已许久无人居住,怎会有人突然叩门?

 宋小河的手覆上剑柄,转头与身边的杨姝对了个眼神,露出警惕之色。

 孟观行正了正脸色,打了个手势,让身后几个猎师注意防备。

 却见苏暮临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嘴里念念有词,凑近一听,尽是些“阴魂不散”“不是关起来了?”

 之类的话。

 “苏师弟,你怎么?”

 孟观行轻声问。

 苏暮临一脸苦涩,“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话音刚落下,门外那人似乎没等到人去开门,很是不耐烦地一脚将破庙的门给踹开了。

 摇摇欲坠的门不堪重负,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尘土四起。

 众人一惊,正摆着防御的姿态,就见一人长衣胜枫,墨发高束,俊俏的眉眼满是不耐,负着手踏进庙中。

 “既然有人,为何敲门不应?”


 他刚进来,便是一句毫不客气的质问。

 孟观行上前一步,戒备问道:“阁下何人?”

 “仙盟猎师。”

 他淡漠的眸光在众人之间掠过,落在了宋小河的身上,而后是清清脆脆的两个字:“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