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楔子云知春晓

第26章 隔监“封”口

 昏暗潮湿的牢房内,一只蜘蛛从房梁坠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冯岗的嘴里。他睡得正香,感觉不对,睁开眼睛,朝角落里吐了口痰。蜘蛛奋力一跃,沿着丝线快速向上攀爬,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冯岗嘴角微微翘起,冲着墙壁骂道,“妈的,风光之时众人围,落魄之后无人近,就连蜘蛛也来添乱,我这是得罪谁了,遭这么个报应。” 

 自从被投进关东军监狱,冯岗并没遭受非人待遇,除了住宿条件较差,吃喝并不赖,顿顿有肉有酒,好生伺候。他知道日本人是在搞感情腐蚀,一步步瓦解心理防线,最终不打自招。冯岗冷笑一声,自我安慰道,“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拉拢我,没门,老子今天把话放到这,小日本,荤的素的一起上,老子跟你们死磕到底,看你的皮鞭硬还是我的骨头硬。” 

 门开了,禾田走进牢房。在押解冯岗来新京的路上,禾田就与他进行了长谈,承诺供出同伙,尤其是举报出潜伏在新京的国民党间谍,奖励大大优厚,祖孙三代享用不完。冯岗没有言语。剜了一眼禾田,张嘴去咬衣领纽扣,企图吞噬砒霜自尽,怎奈看押日军早有防备,一把按住冯岗的头动弹不得。打那时起,禾田认为冯岗吃软不吃硬,便在感情上拉拢,试图不战屈人之兵。 

 “冯站长,想得怎么样了?抓紧招了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何必在牢狱里遭罪,跟谁都是干,挣钱是第一要务。”禾田一脸傲慢地说。 

 “让我承认什么?说爆炸案是我干的,然后留下线索,让日本人顺藤摸瓜把老窝端了,谁能相信,完全是栽赃陷害。”冯岗义愤填膺,恨不得端起机枪把禾田打成筛子。 

 “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你是国民党特务,这个是洗刷不了的。实不相瞒,国民党军统正派人暗杀你,好在我们有防备,刺客相继被捉拿、击毙。冯桑,仔细想想,就算我们饶过你,军统能饶过你吗?还是识相些,放着荣华富贵不享,非要过胆战心惊的日子,划不来。”禾田丢给冯岗一支烟,继续说,“不为自已着想,也要为家人着想,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冯岗大口吸着烟,直到烟头烫嘴才丢掉:“我奉陪!” 

 禾田站起身打了冯岗一记耳光,恶狠狠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上人!”说完向门外招招手,两个彪形大汉闯进监舍,拖着冯岗向审讯室走去。禾田冲着狱警说,“不出三天,他就得跪地向我求饶。” 

 七月的重庆骄阳似火,热浪翻滚,能把人烤熟。 

 戴笠吹着风扇,吃着冷饮,但怎么也无法驱散心头的燥热。就在刚刚,他接到密报,派出营救冯岗的特工要么被抓要么被杀,有去无回。他不免焦虑起来,这样耗下去,不出三五天,冯岗在日军严刑拷打下,很难挺住,一旦招供,东三省的军统特工网就会被日军摧毁,血流成河是小,威逼党国安全是大,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封口”。潜伏在新京的特工包括项德美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唯一能与日军抗衡的就是共产党,这些人无孔不入,手眼通天,关东军绝密电文都能弄到手,让监狱里的人闭嘴不是难事。难就难在这个嘴怎么张?共产党会不会帮这个忙?戴笠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掐着腰在屋里踱着步子。 

 “秘书,给我联系八路军重庆办事处负责人,我要面见。”戴笠犹豫不决,最终被咄咄逼人的态势所折服,不得已抄起电话让秘书联系共产党,借助外力解决内部矛盾。 

 自打冯岗被日本人押到新京,项德美就开始做噩梦,梦见冯岗张着血盆大口朝自已扑来,咔咔几口,便身首异处,惨不忍睹。由于休息不好,项德美精神恍惚,无精打采。 

 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党英明的眼睛。中午吃饭时,党英明主动与项德美坐一个桌,开玩笑地说:“脸色不太好,这是遇到啥闹心事了,不会是担心背后有人放冷枪吧!” 

 项德美把碗丢到桌上,没好气儿地说:“您说对了,我还真担心有人在背后放冷枪,所以严加防范。可惜的是,我一个弱女子不招灾不惹祸,靠辛苦挣几个糊口钱,谁能把我咋样,除非天下大乱,混沌一片。” 

 党英明把饭碗推到项德美面前,劝道:“这可不好说,土里抛食的老百姓没招谁没惹谁,却遭到日本人屠杀,为啥?世道变了,鬼子不分青红皂白随意烧杀抢掠,犯下滔天罪行,其中遭不测的有不少是好人。因此,像咱们这种靠运气吃饭的人,没必要杞人忧天,大不了夹包走人,归隐山林,何等的快活。” 

 项德美痴痴一笑:“你这是劝我当尼姑,躲避世俗袭扰。” 

 党英明接过话茬:“你要是出家,通知我一声,我也去!” 

 二人聊不到一个频道上,不欢而散。 

 好久没见到关晓娜了,党英明有些想她,除了同她聊天,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引荐认识赵国毅,说白了就是给他俩牵线做媒。党英明有种预感,关晓娜马上就要出现,而且带来重要任务。 

 果然不出党英明所料,冯岗被押解到新京的第三天早晨,关晓娜拎着餐盒敲开党英明的住所。 

 “晓娜,多日不见,更漂亮了。”党英明接过餐盒,边取餐点边说,“不知终身大事有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