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的时候,妈妈最喜欢给她念诗,尤其是泰戈尔的飞鸟集。妈妈最喜欢生如夏花,常说:“人这一生,就应该如夏花秋夜,生而绚烂,死于静美。”
彼时姜霓年纪尚幼,并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后来渐渐长大,她也终于理解,妈妈这一生,当真践行了她最喜欢的一句诗。
她过世的时候,不过二十五岁,夏花一样绚烂的年纪。
但姜霓不喜欢这首诗,她喜欢另外一句。
姜霓翻开诗集,泛黄的纸页上印着小小的铅字——我是一只旷野的鸟,在你的眼里找到了天空。
眼前浮现出一双眼睛,瞳仁漆黑,眸光深沉。
他出现在她生命里最荒凉的一段时光,予她缺失多年的温暖和安定感,让她时隔多年依然贪恋如初,哪怕饮鸩止渴,飞蛾扑火。
他说:姜霓,别得寸进尺。
姜霓仰头,将诗集盖在脸上。
得寸进尺吗?
不是,不止。
秦砚不来招惹她,或许她就算了。
可眼下他招惹了她,她就贪心地想要更多——在他这里,一寸一尺,方圆万丈。
*
翌日,乌云沉沉。
蓉市昨晚的天气预报就提示今天有强降雨天气,临近中午的时候已经是暴雨如注。下午的集训被取消,古项涛组织大家继续进行剧本围读。
今天围读的重头戏是医疗队和红星救援队在房屋垮塌的现场实施救援,古项涛特意请了秦砚过来旁听。
会议室里,宋尉行和姜霓的台词对到一半,被秦砚出声打断。
“这里不对。”秦砚垂眼坐在椅子里,敛着眉,他面前没有剧本,一直在安静的听。
“按台词里的描述,这里应该是一个单斜式生存空间。这种情况下,搜救的突破点应该是在未受损的墙体一层,实施急救的位置应该在西侧,而不是东侧。”
众人面面相觑,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秦砚抬起眼,触上一众人惶惑的视线,轻吐了口气站起来。
他走到古项涛面前,拿过桌上的两个水杯,又将厚厚的剧本掀开,随手搭了个简单的建筑示意图。
“地震发生的时候,这一侧的墙体全部垮塌。”秦砚将其中一个水杯抽出来,搭在杯子上的剧本倾斜,“这就是一个最简单的单斜式生存空间。”
他屈指,轻敲了下仍然被水杯支撑的另一侧,“这里,才应该是主角进行急救的位置。”
古项涛微怔,这个细节的确是他忽略了。
姜霓坐在古项涛的斜右方,她将秦砚的演示看得清清楚楚。他连剧本都没有,仅仅通过他们的对话,就判断出了情节里的不合理之处。
秦砚弓着背,双手撑在身前的桌边,眸光定定。
倏地一瞬,他侧过头,姜霓就这么直直地撞进他的沉黑的眸子里。
他毫不回避,甚至好像一早就知道她在看他。
姜霓蓦地低眼,错开两人相接的视线,软白的指腹捏紧剧本的边。
豆大的雨点砸在身后的玻璃窗上,划下一道道无规则的水痕,“咔嚓”一道雷声——
“队长!”张海林急急跑进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影视城东南侧临时搭的棚子塌了,有剧组的工作人员被困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