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墙上吊着个人(第3页)
“怪不得是一位老学员在负责咱们的报到工作呢。咦,那位老学员怎么这么早就到校了呢?”
“我听说,这位老学员家在本市,他就是奉队领导之命提前来校的,算是帮队长和教导员的帮吧。”
“照这么看,咱们学员队是正营职级别啊。”
虽是在校园里兜兜转转,但他们出于遵纪的惯性,并不是像地方青年轧马路似地公然转悠,而是尽量选择了校园的边缘小路,这倒更好,既僻静,又躲开众人的眼光。想尽早熟悉校园的环境已不是他们的目的,谈话才成了目的,而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的谈话竟会越来越投机,无话不谈。他们还互相感觉到,对方都不是城府太深之人,即便有点儿城府,也不会把这城府向如此投契的人紧紧关闭。
从交谈中,梦独得知,林峰早他一年入伍,已经超期服役,但他们二人在一起,没有任何新兵老兵的感觉。“说起来,在我面前,你是老兵呢。”梦独开玩笑道。
“彼此彼此,我们是好兄弟。”
“对,是好兄弟。”
二人不约而同伸出右手,击掌以示兄弟之情。
他们毕竟皆已报到,脑子里珠弦还是绷着的,所以没有走得太远转得太久,便回到了学员队,再说,午饭时间快到了,倘集合查人,一来就朝枪口上撞总归不妥。
不过
,既已相识,他们有的是时间互动交流呢——梦独和林峰一致如此想。
这一天是新学员入校报到的截止之日,按照规定,新学员比老学员的报到起始日和终结日要早七天。这也算是该校一个不成文的惯例,新学员早入校,可以打扫卫生,另外就是要进行入校相关科目的训练。
虽然报到的截止时间是当天夜间的十二点,但没有哪个新学员会那样踩点入校。大约下午两点多钟,学员十三队的所有新学员全部报到来队了。
走廊里响起哨声,接着是那位家在本市的老学员的叫声:“所有学员原地待命,所有学员原地待命!”然后,哨声和叫声重复了几遍。
初来乍到的新学员们脸上挂着陌生感,却没有新鲜和好奇感,其实,他们基本上一直原地待命呢。他们百分之九十以上来自农村,虽然当兵有的一年多有的两年多有的三年多,听上去走南闯北见了世面,其实大部分都固定于一个营地,甚少外出的机会,很多人眼界不止是没有开阔,反是变得狭窄了,举止上便有些畏首畏尾,差不多个个听话无比、容易管理,极少有人具有特立独行的思维和行为。
约摸半小时过后,哨声又响了起来,但后面并没有立即跟上含有内容的叫声。正因了这个,待在寝室里的新学员们便大多竖起耳朵凝神倾听。
过了片时,学员们听到的却并不是下达某种命令,而是比说话声略高的对话声。那位老学员在问什么人:“叫哪两个人?”
回答老学员的是一个从胸腔里发出的有点像钟但却含着暮气的声音:“叫前面两个人来开会。”
“名单上的前面两人?”
“对,各班名单上最靠前的两人。”
梦独判断,发出这声音的无疑就是吊挂在墙壁上的瞿冒圣,学员十三队的队长。
接着,哨声重新响起,老学员喊道:“各班寝室门上名单最靠前的两位学员来队部开会,最上边的两人啊,自己记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啊。”他让哨声响了几遍,再度重复那句很显罗索的带有命令性质的话语。
梦独听了简直有些着急,恨不得出去帮他把罗索凝成精炼。
梦独和林峰所在的三班,有两个人走到门口看贴在门上的名单名字,还念出了排序第一和第二的学员姓名。于是,那两个学员便去往队部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这两个学员回到了三班,名字排序第一的学员小声地对大家说了队长的话,很明显,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意外,还有理名不正言不顺理不直气不壮,他说出的话语的内容居然是,队长说,他是班长,另一位则是副班长。
窗下拼放着两张很旧的书桌,睡在上铺的梦独坐在一张桌前,那个位置离林峰的床位极近,此时二人面对面无声如有声。其实了是在静待消息。
当他们得知这一消息时,正在对视的目光都流露出惊疑。梦独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竟然会有如此奇葩的任命班长副班长的方式。他想,最起码进行几天队列训练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一溜看一看挑一挑啊,这样的班长和副班长,究竟素质如何,又怎能服众?
梦独不由想起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话:葫芦官乱判葫芦案。他想,瞿冒圣总会向所有学员交底,说出他为什么以他令人难解的方式任命班长副班长吧?
可是,梦独失望了,林峰也失望了,很多学员都失望了,他们没有从瞿冒圣的嘴里得知答案。
在以后长长的日子里,梦独曾经多次以善良之心推测过,他认为瞿冒圣再是葫芦,总不至于葫芦到乱点兵的地步;他想,兴许瞿冒圣已经翻看过所有人的档案,把档案里入了组织的及立了功的学员专门排在了各个班前面,在这些学员尚未报到入校时,他们便被瞿冒圣任命为班长和副班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