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溺亡者的摇篮曲(第2页)
瓦列里心头一紧,手中的注射器差点掉落。他猛地掀开那块印着红星标志的破旧毛毯,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僵住了。本应昏迷在药物作用下的女婴,此刻却睁着一双靛蓝色的眼睛,咯咯直笑,那笑声清脆却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寒意。她的瞳孔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让瓦列里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个同样有着靛蓝瞳孔的妹妹,如何无情地被第聂伯河的波涛吞噬,永远地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与此同时,在刑侦局那冰冷而庄严的解剖台上,法医柳德米拉正专注地检查着一具尸体。她的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疑惑与不安。当她轻轻撬开死者子宫内那些紧闭的河蚌时,一幕令人震惊的景象呈现在了她的眼前。那些贝壳里,没有璀璨的珍珠,只有一颗颗刻着“救赎”字样的铅弹,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悲惨的故事。这正是三年前那场震惊全城的教堂连环自杀案中,死者们吞下的凶器,它们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穿透了生命,也穿透了时间。
而更加诡异离奇的是,那份尸检报告宛如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文书,揭示了一个令人费解的谜团:死者的血液里,竟然蕴含着大量圣水的成分,那是一种纯净无瑕、神圣不可侵犯的力量,此刻却如同被诅咒般与死亡和罪恶紧紧纠缠在一起。它仿佛整个伏尔加河的圣水都逆流而上,汹涌澎湃地涌进了她纤细的血管,企图洗净她灵魂深处的罪恶,却又在这场无望的战斗中败下阵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将她吞噬。
“她最后的通话记录里,赫然存在着三个号码。”技术员的声音细小如蚊蚋,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打破了解剖室内令人窒息的寂静。阿纳托利探长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静静地接过那份报告,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那三个仿佛蕴含某种魔力般的数字,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乌云蔽日,预示着风暴的来临。
在漫长的沉默与犹豫之后,阿纳托利终于鼓起勇气,颤抖的手指轻轻按下了第三个号码。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先是汩汩的水流声,宛如从遥远的伏尔加河深渊中传来的神秘呼唤,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紧接着,一阵凄美而哀怨的旋律悄然响起,那声音如同俄耳甫斯的里拉琴在深夜的墓地中弹奏,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亡魂在低声吟唱,诉说着无尽的悲哀与绝望。
电话定位的结果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阿纳托利心中的迷雾。这个号码的源头,竟然在二百公里外的废弃水文站,那里,正是五年前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连环杀人犯安德烈·斯米尔诺夫的葬身之地。一个早已步入黄泉、化为枯骨的人,如何能够拨打电话?这简直如同恶魔的戏法,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那些河蚌、圣水、靛蓝色的瞳孔……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将过去与现在、生与死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编织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它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缓缓地、却坚定不移地扼住了阿纳托利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陷入这个充满恐惧与黑暗的旋涡之中。
在一个雷电如巨兽咆哮、暴雨似天河决堤的深夜,阿纳托利与他的突击队队员们,就像是从地狱深渊爬出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向梁赞郊区那座被孤独和诡异如同古老咒语般缠绕的日租房。风,不再是自然界轻柔的呼吸,而是化作了怒吼的巨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毁灭的力量;雨,不再是天空温柔的眼泪,而是变成了无情的鞭子,狠狠地抽打着每一寸土地,仿佛连大自然本身都在为即将被揭露的、深藏于黑暗之中的秘密而战栗、哀鸣。
当他们如同死神的使者,猛然间破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扉时,一股混合着腐败与血腥的恶臭如同无形的巨浪,猛地扑面而来,强烈得足以让最坚强的战士也感到一阵窒息,仿佛他们的肺里被强行灌入了地狱的气息。墙壁之上,一幅用鲜血绘制的倒悬圣像如同恶魔在狞笑,那猩红的线条扭曲、蜿蜒,如同地狱之火在燃烧,每一笔、每一划都饱含着无尽的愤怒与诅咒,仿佛它们本身就是痛苦的实体,正在无声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