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季府(一)

大靖朝——广源镇——季府。
 




积雪的匾额中央,赫然‘季府’俩字笔酣墨饱的嵌在那木匾中央,两盏大红灯笼轻垂,絮雪轻曳落至半敞开的那门槛上。
 




身着红色斗篷的少女轻扬手,扣住那门环一推。“呀”一声木门轻轻一震,框上积雪蓬散簌簌落下门打开来。藕荷色的裙缘曳浮一叠叠,掠过木色门槛,那红色斗篷随她步伐轻晃。
 




当她跨入季府大门的那一瞬。不知为何,季婉仪心重重地落了下来似是倦鸟归巢一般,但此处,又何尝是她家呢?
 




远处,身着清灰色大氅,踱步于院中的中年消瘦男子,较初见形容薄了几分。
 




季婉仪于一邈烟雪中,盈盈如絮立在门扉间,俏声一嚷:
 




“爹”
 




庭院中,青灰色大氅的中年男子,身子虚晃一颤,缓缓转身,瞳眸轻震,唇角轻颤,陡然一迈步,向大门奔来。
 




“婉…仪,爹……以为……再……见不到你。”
 




季忠颤着手,一把将她手捧住,双目锈红,眼尾盈泽,哽咽着。
 




“你的病……可好了。”
 




病?
 




哦,墨轩说我心魂受损,发也白了,来到这儿的前事也忘了个一干二净。这病倒是生得好。没烦恼。
 




“你瞧,这不好好的么。”
 




说话间,她捻起裙摆旋身一转,裙摆轻扬如隆冬一抹垂霜漾雪的绯梅。
 




“行了,都好了还伤心做何?”她纤手一扬,抚去季忠满堆褶子眼角那一抹潮。
 




季忠破涕为笑唉了声,跟着目光一转落至旁侧。
 




顺着他视线看去,季婉仪微微一怔愣在那儿不知动作。
 




这人,走路不带声?
 




“墨公子,相救小女之恩,我季忠……无以为报。”
 




季忠这般说着,双手一拢身子便往下曲,襟袍一撩。
 




劲束的黑色铭文钩花护臂,轻越过季婉仪,一指节分明的手将季忠虚一扶轻巧带起。
 




“季大人,不必如此。”
 




他声音清冽,如阳春三月初阳下极寒山巅一抹将融未融的残雪。
 




季婉仪侧目一瞥,视线相撞那一瞬心微微漏了一拍。
 




季忠被他搀扶,起身,却见他面色又是一怔,眸中凝起疑惑。
 




“这位是?”
 




关键时刻,忘了这茬儿!!
 




季婉仪巧步将身一挪,遮去身后人,勉励挤出一丝微笑。
 




“木洛蘇,墨公子朋友。”
 




“原是墨公子朋友!贵客!”
 




“公子木姓,大靖没有木姓,公子是洛摹人士?”
 




“是,爹。”
 




木洛蘇含笑低头,微微一欠身。
 




陡然一道森寒杀气,自旁侧碾来,季婉仪身子不禁一觳觫,侧目看去。旁侧却墨轩轻垂着眸,面色如常淡然。
 




错觉了?
 




满面笑意的季忠,正条件反射的点头,瞳框倏地睁大哆嗦着手,唇上那两撇胡须上下弹跳。
 




“这…这……”
 




季婉仪俏目一弯,猛地扬脚朝后一跺。她不等话题继续,一把按在季忠肩头将他身子掉了个转,推着他疾步朝里行去。
 




“爹……咱们,进去说。”
 




庭院茫茫一片雪白,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向院心行去。
 




木洛蘇瞥了眼脚下,云绣短靴上揩了半抹灰白足迹,带着一撇将融未融的絮雪。
 




他唇角勾起一笑,不置可否。
 




“抬进来!”
 




门外的人低低应了声,转身便没了影儿。
 




站在旁侧一身黑色铭文服的墨轩,眸色微微一暗,轻抿着唇,视线紧锁在远处那烟拢絮雪之中的一抹绯色。
 




庭院中心一行足迹深浅不一,被季婉仪推着的季忠频频回头。
 




“既回来了,你与长枫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