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刀黄粱记山下岭头人

第十八章天险难渡有人帮,管他积德或造孽(第2页)

之后的日子,叛军上下无论将兵,都是双眼发赤,期盼着自己也能立个如同小吕布一样的功劳。就这样,高举造反旗帜的叛军如蝗虫过境,一路烧杀抢掠,刚进腊月,安禄山的大军便已经来到了黄河边。

看着汹涌的黄河,安禄山开始有点头疼,此时的黄河怒浪翻滚宽过百丈,这如何过得去。就在安禄山犯难的时候,手下谋士过来报告说大营外有四个方士求见,他们号称自己四人会那点水成冰的法术神通,只需要取九个童男九个童女的心头血,再登台作法一般,黄河水就能依他们的法令凝结为冰,不用船桨,十几万人马踩着冰面就可能过这天堑。

安禄山当然是半信半疑,他思量一会,几个童男童女好找,就是要几十个几百个也是无妨,只要法子管用,他都会派人即刻去抓。可若是人抓来了,法事也做了,黄河水如果没冻住自己的面子往哪搁。所以安禄山下令,如果四个方士不能让黄河结冰,他就亲手送这四个方士喂黄河鲤鱼。

那四个术士没有被抽筋剥皮的惩罚吓退,他们信誓旦旦应下了这个差事。安禄山想着那咆哮怒吼的黄河水,心里也在犯嘀咕,虽然他的生母就是个颇为神异的巫女,可那都是些唬人的小把戏,眼下这可是宽达百丈的天地之力,这几个术士单凭术法符咒真能将天地冻住?安禄山自然是一万个不相信的,但看到这四个人敢以性命想担,想来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不至于拿着自己个吃饭的家伙来他大营找刺激。

之后不用安禄山过多吩咐,手下人便立刻在附近的城池抓来了一堆童男童女。那几个方士没说要多大年岁的童男童女,叛军也不问,便索性见娃就抢,大小高低叮叮当当抓了一堆,粗略算下来不下两百。那几个方士只说要九个童男九个童女,这一堆总够他们挑拣了吧,若是还不够,还得他们大雪天的再跑一趟,真是麻烦。至于那些被抢的娃和他们的爹妈,老子才不管,惹急了一刀一个,就当做善事超度他们了!

呸!

四个术士看着顷刻间就被抓来的童男童女,欢喜的手舞足蹈,猩红的眼渗着吃人的光,他们跪在安禄山面前,更加语气坚定。安禄山摆摆手,四个术士就准备开坛做法。

他们四个人换好法袍,分列四方,主祭的法器摆在中央高台,四个人嘴里念念有词,一会捏法决,一会舞法器,周遭的风雪随着四人的施法也被吸纳成四股小型龙卷风,四根风柱又往中央的法器汇聚。十八个被挑选出来的童子被扒的精光,捂住嘴绑住手脚光溜溜站在中央法坛底下,又冷又怕满脸惶恐,全身青紫满脸泪痕,混着血的泪痕被冷风一吹,在娃娃们的脸上冻出一条条冰溜子。每个孩子后背都站着一个手持尖刀的军士,这些人穿盔带甲,面相凶恶,一只手拿着明晃晃的短刀,一只手掐着那些娃娃们的脖子,就像准备宰鸡的屠夫,就等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术士念了很久的咒语,撒出去不少的黄纸符箓,四方风柱越凝越壮。这时候,东方位的那个术士大喝一声:

“稚血不来,更待何时!!!”

那些禁锢着童子的军士一听此喝,嗜血的眸子冷光一闪,尖刀噗的一声便从童子们的后心狠狠捅入,手腕一翻,又搅了起来。

娃娃们的意识早已被风雪冻得麻木,尖刀入体只觉得一凉,等滚烫的鲜血喷出来才开始产生痛感,无边的恐惧盖过了身体的伤害,他们脑袋狂摆,四肢乱抓,身躯扭动,被捂住的嘴里嘶吼着却发不出声音。血越喷越多,悲鸣也越来越无力,十八个孩子终于停止了抽搐,就像落叶一般枯萎无奈。

四个术士施法不停,十八个孩子的心头血被他们用术法控制着吸到半空,将雪白的风柱染成了猩红,吮吸干净后四根风柱往河面上奔去,各占一个方位,彼此之间气息纵横,顷刻间形成一面红色的雪罩,雪罩形成后术士又出法决将其慢慢覆在河面上,与那奔涌的黄河水交汇在一起。

黄色的水和这红色的雪一点点融合在一起,慢慢的水在结冰雪在消融,一个时辰后,河面上竟然真的结出了数尺厚的冰面。安禄山被眼前的神迹震惊的目瞪口呆,此刻他对于队伍能不能过河已经不感兴趣了,他对这四位术士展示出来的造化神功如痴如醉,原来人真的可以跟天斗啊。这四位仙人就是自己跟天斗的神器啊,这样的神器以后可是要多多搜集,赏,大赏,术士要赏,举荐术士的人也要赏,以后谁能举荐这样的仙人,要什么封赏都可以。只要仙法有灵,再多的代价他都付得起,金银财宝,天地灵物,那都不在话下,至于那些贱民的命,那更是不值一提!

世间万物,唯我独尊!

一夜之间,黄河水结冰如浮桥,数万大军踏冰而过,安禄山自己命人将一条大船拖到冰面上,自己被人搀扶着上了大船,又命令手下人做好落水抢救的准备,扣押着四位作法的术士在自己身边,层层把关确保自己过河时万无一失,至于那被抛尸在风雪里的十几个童男童女,他是根本记不住的。至于那剩下的上百童子们,拉在队伍后面,以后说不得有用。

数尺厚的冰层下面是依然奔涌向前的黄河水,几千人拖着浩浩荡荡的庞大战船,在安禄山铁青的脸色下渡到了对面,脚踏实地的那一刻,安禄山才长出一口气,他笑容可掬的跟四位方士“仙师长仙师短”的交谈着。四个方士得了封赏,后面更是私下将那些没有献祭的孩子也给谋害了,两百多童子啊,这是多难得的采补啊,师兄弟四人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难怪老话说“学成文武艺,卖给帝王家!”跟着安禄山,起码有享不尽的鲜血献祭,值了!

数万人马有惊无险的过了河,大喜过望的安禄山难得听人的劝告,特意摆了香案叩拜天地,手下文臣平洌更是卖弄才学,借此写了一篇檄文,鼓吹安禄山是天选之子,叛军因此更是士气大振,就这样安禄山率众从灵昌渡过了天险黄河。

“如此邪魔外道,真恨不得生啖其肉!“

听闻了墨升讲述四个术士以生灵献祭作法,张巡恨得面色铁青,紧握双拳,如此丧心病狂的行径,是他这个心怀天下的儒生最不能容忍的。愤恨咒骂了良久,张巡平复了一些,继续追问着:

”墨先生,天下真有那能凝水成冰的法术么?这...这...这是你瞎编乱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