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刀黄粱记山下岭头人

第二十七章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第3页)

哥舒翰自然瞧不上这个货色,他自诩是个读书人,而且祖上更是显贵非常,祖父是太子左清道率,父亲是安西都护府副都护,母亲是于阗公主,你安禄山一个不清不楚的杂种也配跟我谈父论母,当下故意卖弄学问,颇为玄妙的回答安禄山道:

“古人云,野狐向着自己出生的洞窟嗥叫,可是不祥的征兆,因为它已忘本,而我哥舒翰怎能不尽心呢!”

这莫名其妙的话对于文化水平有限的安禄山来说肯定是听不懂啊,可从哥舒翰那阴阳怪气的语气里,也能听出不是什么好词,无非又是在讥讽他。那时的宴席上,皇帝已经回了宫,安禄山被气得也不顾遮掩伪装,大怒之下便指着哥舒翰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突厥竟敢如此说话!”

哥舒翰可不是好惹的,同样都是尸山血海里淌出来的,岂能让个杂种白骂,当下就要起身动手,高力士眼看局势不对,两个人这是要大打出手的模样,急忙向着哥舒翰连使眼色。哥舒翰一来不想得罪这位皇帝身边的第一宦官,二来也不想把事情搞大让皇帝难堪,就收了高力士的眼色,卖了个面子,转了身告了罪,大笑着出门而去。吃了亏受了辱的安禄山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却不能发作,只能在心里问候着哥舒翰的长辈。从此以后,哥舒翰跟安禄山兄弟的梁子算是结的更厚了。之后二人都是屡立战功,官运亨通,安禄山称雄东北,哥舒翰震慑西北,都是雄踞一方,不可小觑。

“哦,原来哥舒翰将军和安禄山还有此等故事,那想必此次安禄山造反,作为政治对手,哥舒翰想来必是万分热诚着要做这个讨贼元帅吧!难怪陛下肯派他去,原来是仇人见面啊!”

张巡的猜想立刻就引发了墨升的否定。

“万分热诚?不,恰恰相反,而是恸哭出关。哥舒翰这个讨贼大元帅,可不是自己求来的,而是皇帝硬安上去了,哥舒翰自己哭着都推不掉,只能带着人马,一边哭,一边被抬到了潼关!”

“哦?这又是何缘故?”

“这个就关系到刚才所讲哥舒翰的那些爱好了。自古英雄好酒色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哥舒翰也是深谙此道,只是随着多年征战,哥舒翰自己也年岁大了,听说是前年,五十五六岁的样子,有一晚此人在家饮酒赏歌,喝醉了回内室的路上着了风寒,当夜就噩梦连连发了风疾,嘴歪眼斜不省人事。之后虽然遍请名医仙家,吃了如山的好药,总算是救回了半条命,皇帝怜惜他,恩准他回到长安居住,还让宫中御医细心诊治。之后的日子,哥舒翰的病情虽没根除,但也被调理的能下地缓行几步。“

“什么风竟如此厉害,能把一个龙精虎猛的将军吹成瘫子,真是奇哉怪哉。”

墨升听了张巡的自言自语,冷笑一声。

“哼,什么风,地府的风呗!”

“地府的风?这是何意?”

张巡越听越糊涂,怎么好端端的,又冒出个地府。

“据说哥舒翰此人残酷弑杀,他还有个家奴名叫左车,年龄十五六岁,天生膂力惊人。哥舒翰本人也是武艺高强,擅长使用长枪,经常战时带兵追赶那些吐蕃逃兵,追上之后便让对方跪在自己的马前,他则将手里的长枪搭在对方的肩上喝斥痛骂,那些吐蕃军自然是胆战心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哥舒翰欣赏完逃兵魂飞魄散的神情后便用枪刺透他们的咽喉,再单手往上挑高三到五尺,最后将对方摔到地下。奴仆左车再下马将对方斩首,主臣配合默契,戏弄虐杀俘兵成了轻车熟路的乐子。”

“哥舒将军此举虽然残酷,可这又干地府何事?”

“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哥舒翰为国守边,忠君的同时也保护了大唐的子民,虽说战场上杀人无数,可那属于军之天职,有王道气运护身,并无不妥。可此人却枉造杀孽,将俘兵视为蝼蚁,任意玩弄虐杀,让这些人死时充满了大恐惧,此等大恐惧聚少成多,不愿归去地府收纳,便聚拢围绕在哥舒翰身边,蚕食着哥舒翰自己的王命之域,日积月累,王命之域被攻破,阴邪化风入体,不死算他命硬。”

“王命之域?阴邪化风?”张巡对这些陌生的名词毫无头绪,只能在嘴里嘀咕着。

“你不是修行人,不知这些东西,等以后时日充裕,我再与你细说。”

二夫人终于回到了自家的府邸,她进了大门,望着那个温暖的内室,步子不由得越来越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暖门帘前,熄了手里的纱灯,掀起了帘子,推开了门,迫不及待的跳到了屋子里,食盒都来不及放下,赶紧关住了门,转过身,小跑着奔向房中的炭火盆。贴得不能再近了,暖和了好一阵,二夫人这才想起胳膊上还挎着那个食盒,拿下来放到脚边,两只手伸到火盆的上面,张开五指,烤起火来。

外面真冷啊,还是自己家里好啊!

不知道那两个怪人,究竟是有多重要的事情,非得在那样的冰窟窿里死扛着。希望老天爷高抬贵手,别再下雪了,把自家的男人冻出个好歹可咋办啊!

至于那一门心思看戏的老天爷,听不听的到她的祈祷,谁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