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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宫的?

    谁?

    不怪桑洱记性形差, 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她早已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忘得差不多了。带着疑惑,来到了正厅, 桑洱被满地的礼物惊了一下。闪亮亮的灵石、修炼器具、灵芝鹿茸……从门槛外一直延伸至脚边,她都快没地方站了。

    礼物堆中,站着几个人。为首之人是一个也就十七八岁的华服少年。一看见桑洱, 就立刻露出了热情的笑容:“秦小姐!”

    桑洱:“……”

    这人、这声音,好像都有点熟悉?

    卧槽, 想起来了, 这位兄弟, 不就是在青雷谷被毒蜂蜇成猪头、被她喂下解毒药粉才脱险的宫少爷?

    桑洱对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肿胀面容印象更深刻,现在他的脸皮恢复了光滑白皙,肿胀消退,反而认不出来了。

    奇怪, 当时她并没有留下姓名,这人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宫少爷上前来自我介绍,说他来自于颍安堡的宫家, 名叫宫岫, 并道明了来意:“上回在青雷谷里, 我太狼狈了, 让秦小姐见笑了, 也没有亲自谢过秦小姐的救命之恩。”

    世上宫家千千万,颍安堡的宫家却是一个其中佼佼者, 一个来头不小的修仙世家。在有线索可寻的情况下,这位宫小少爷若要在进入青雷谷的修士里打听一个人,还是不难的。由于前段时间毒蜂的蜇伤未消,宫岫卧病在床, 没有贸然前来,等终于恢复了英俊才行动。

    说这些话时,宫岫的双眸一直亮晶晶的,黏在桑洱的脸上。

    裴渡站在桑洱的身后,暗暗捏紧了拳头,陡然涌出了一阵警惕和危机感。

    秦桑栀这段时间,对他变得冷淡。怎么偏偏在这时候,会突然冒出一个姓宫的?

    桑洱倒没有想那么多。来了就是客,况且,对方还身份不低,一来就送了那么多东西,桑洱尽地主之谊,招待了宫岫一番。

    桑洱只是打着结交朋友的心态,孰料,这位宫少爷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在泸曲落脚后,他就经常来秦府,还摆出了一副热烈又主动的追求态度。

    在修仙世界里,因为桑洱这具马甲的养父母都已经过世,已经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流程了,有意中人了就定终生。如果要讲究一点,还可以请个媒婆上门走走流程。所以这样的行为并不算孟浪。

    来到泸曲后,宫岫应该已经听说过桑洱的那些救风尘、养美少年的事迹,却似乎不介意。桑洱对此感到了新奇,也看出这位小少爷应该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而已,便笑笑和他打着太极。

    裴渡本对这个人极为不爽,可很快,他就看出了桑洱压根没有把对方当成是男人,而只当做一个小孩儿。满身的刺儿才收敛了一点。

    宫岫满怀热切,冲锋陷阵持续了一个多月,发现桑洱面上笑眯眯的,其实油盐不进,无声之间就能让人感觉到她的态度。终究是年纪小,新鲜劲儿一过,他终于有点儿气馁了。再加上宫岫前不久带人进青雷谷,被抬着出来,已经被家里管束了一顿。这次来泸曲,他和家里人说是来拜访恩人,现在已经严重超过了一开始约定回家的时间,被家里发信来催促好几次了,终于不得不满脸不甘心地和桑洱道别。

    在道别后,宫岫心情不好,叹了一声,穿过院子。却恰好碰见了裴渡迎面走来。他的手里晃悠悠地拎着一个纸袋,里面装了硕大的水果,自己手里也拎着一个苹果再吃。

    瞥了宫岫一眼,显然猜出了他要走,裴渡微微一挑眉,心情不错,唇角微微挑起,与他擦肩而过。

    宫岫沉浸在平生第一次失恋的失落里,见到裴渡这神色,不难猜出他在幸灾乐祸。再加上这些天,裴渡总是在他和桑洱相处时出来搅和,不让他们二人好好地独处。宫岫难免对他产生了一点怨气,年少气盛憋不住,忍不住道:“你很得意吧,我马上就要走了。”

    裴渡站定,咬了口苹果,不动声色地回头,准备看他要说什么。

    “你也不用得意多久。秦小姐这么好的人,今天走了一个我,早晚也会有新的人来求娶,我就不信你能防着别人一辈子。”宫岫哼了一声:“你和我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秦小姐不喜欢我,可她更不可能会选你。”

    败家之犬的话,裴渡压根就不放在心上,懒洋洋道:“你又知道了?反正你——”

    宫岫打断了他:“这还用说吗?你这么个一穷二白的模样,连份像样的求娶聘礼都拿不出来,后半辈子还不是要她养着、依附她生存,她才不可能嫁你这种人呢。走着瞧,早晚会有和她门当户对、她又喜欢的人出现的!”

    裴渡的笑容淡了下来。

    宫岫放完狠话,就昂头转身走了。只留下了裴渡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

    宫岫这段时间送了太多东西,尤其是追求期,隔三差五就弄点儿礼物过来。要不是他家底丰厚、钱袋鼓胀,这么个送法也是够呛的。桑洱一开始只是回礼,后来觉得再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就和宫岫说,库房要放不下了,才终于绝了他送礼的脚步。

    只是这样一来,家里也多了很多东西。桑洱命人整理了一些这些礼物。一些大件的沉重的礼物,还有修炼的材料,都

    放进了库房里。一些细软零散的东西则放在她房间。

    桑洱的房间柜子也有点儿杂乱,她自个儿收拾东西,在柜子深处看见了一个沙漏状的法器,上面已经积了灰尘。

    等东西放好了,桑洱将这个沙漏取了出来,坐在床边,用软布擦了擦,陷入了思索里。

    这个玩意儿,正是三年前,桑洱在聚宝魔鼎里意外拿到的魔修法器。和它接触,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看见身边人的一些本不该让她看见的画面,类似于开天眼。

    第一次触发时,桑洱看见了尉迟兰廷抱着冯桑尸体的模样。但在那之后,不管桑洱怎么样去用指尖血试探,摸它,敲它,这个法器都没有再起过作用了,就像一个电量耗尽的摆件。桑洱有点失望,觉得放在桌子上太大了,就将它塞进了柜子深处。

    说来也是巧合,今个儿,桑洱轻轻用指腹擦过它顶端,摩擦出一滴血珠的这一瞬,忽然,耳膜深处,传来了一阵久违的沙沙响声,眩晕攫住了她的视野。

    ……

    桑洱幽幽地睁开双眸,看见了黄昏的夕照,照在了自己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