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轶事醇白
第50章 Anecdote(第2页)
“你跟他回去是吗?”
岑芙听着,耷拉着嘴角摇头晃脑,“不要…”
神态还怪委屈的。
“不找他…”
“他都不找我…我也不找他…”
“我要回家…”
说着连跺脚加噘嘴,像个不给买玩具闹脾气的小孩子。
“我不找他…!”
纤纤叉腰,叹了口气,心想着早知道就不让她喝酒了。
谁知道是个喝多了撒泼的主。
“好好好。我送你回公寓。”
最后是怎么上的车,经过了哪里,怎么进的家门。
岑芙一概不记得了。
只记得随着一声关门,岑芙回头,纤纤已经走了。
再回过头来,自己独自一人站在灯光通明的公寓客厅里。
右手脱力。
啪嗒——
装着书的布包掉在地板上。
只有今天,她尤为地讨厌家里的安静,于是她站在客厅里大叫:“景淮!!!”
没有回应。
岑芙愣了几秒,扯着嗓子又拖长音喊:“景——淮——!”
还是没人回应。
她扯着晕乎乎的步子往景淮卧室走去,扶住墙边,看到他卧室的门是敞开的。
说明人不在家。
岑芙用发热的脸蛋贴着冰凉的白墙,盯着景淮敞开的卧室门,像个没人陪着玩的失落小孩,哭戚戚发出两声哼。
日常里不吵闹却温馨的地方,此刻却只剩她一人在。
醉酒时,心中感受到的那股冷清被放大无数倍。
她扭头,歪歪扭扭地往厨房去,酒喝多了,口渴。
原本是要去拿水的,但是不知道走到中途脑袋里哪根线搭错了,岑芙踩上椅子扒在许砚谈这面玻璃格子墙开始观摩。
如果不是喜欢到一定程度,谁会在家里构建这么一面夸张的透明玻璃架墙,谁会一掷千金收罗各式的酒杯陈列其中。
这面挑高三米的玻璃墙藏有设计,只要摁下侧边按钮,整面墙的侧边玻璃就会缓缓向右推开,里面的杯子可以任由采取。
每一个格子里的酒杯都昂贵精致,她就隔着玻璃这么看,哈气融在剔透的玻璃上,扑上又化开。
这里摆放的酒杯都是艺术品,欣赏价值要远远高于实用价值。
看着看着,岑芙的心情好似沉浸海底的石头,一落千丈,眉梢和唇角都垂了下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观摩他这些易碎宝贝。
她吃力地弯腰,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拨弄手机里的通讯录,打出电话。
电话响了十几秒被接通,许砚谈的嗓音立刻在她的耳蜗里回荡。
“怎么了?”
好像还有些回音。
有时候岑芙也很讨厌自己,不管有多生气,多不满。
只要一听见他的声音,原本憋了好久的火立刻就消了一半。
岑芙鼓着脸蛋,语气冷静下来,威胁意味更浓了:“许砚谈,你还想不想要你这些玻璃宝贝了。”
抓住对方在意的点要挟,也是岑芙跟许砚谈学坏的一招。
“你回不回家?不回家,我就,我就都给你摔了。”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心虚了,心虚的余韵是颤抖的委屈。
那边安静了几秒,然后精准地挑出端倪,许砚谈似乎笑了一声,问:“喝酒了?”
“没喝酒。”岑芙一下塌了肩膀,下意识反驳:“才没喝…”
“你回不回家,我真的要干坏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锁突然开了。
岑芙听到声音扭头往玄关处看去。
许砚谈身上穿着薄的黑色风衣,黑色休闲西裤把他那匀称的长腿描绘干净。
他单手还举着手机,另一手抄在风衣兜里,往前走了两步到能与她隔空对视的距离停下,还贴着手机嗤笑一声,丹凤眼含情又凛冽,“让我瞧瞧,你要干什么坏事儿啊。”
“你…”岑芙阔松了一双混沌的鹿眸,放下了手机,“怎么回来了…”
刚刚,听到他声音削去了一半火气。
而剩下的一半,在见到他脸的瞬间也被丢到了角落。
许砚谈把电话挂断手机随手扔玄关柜上,然后脱风衣换鞋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有种说不出的帅气。
他趿拉着拖鞋走进来。
难得有他仰视她的时候,许砚谈站在她面前,自下往上扫了她一圈。
岑芙酡红的颊色染进他沉漆的眼底,变了调,他蹙起眉,问:“谁让你喝这么多的。”
岑芙没回答他,因为不记得了,她摇头,像个知错犯错的小姑娘。
趁这机会,她把心中不满道出:“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躲着我。”
许砚谈压着的唇角有瞬间的僵动,他愣了会儿,然后伸手,想去牵她的。
逃避话题这功夫,他也是老手。
他的手还没碰到岑芙的手背,就被她一个偏身躲开。
一个躲避的动作,揪得是两个人的心。
岑芙忍着眼泪,使劲摆手,摆手,“不是…不是。”
她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不看他,却继续说着:“许砚谈,你,你看。”
说完,她摁下玻璃墙侧边的按钮。
紧接着,玻璃墙一侧的玻璃滚滚拉开。
这些琳琅满目的漂亮玩意一下子没了格挡展现在她眼底,随着灯光一个个反射着璀璨的光,有些让岑芙眼前眩晕。
岑芙怎么会不知道许砚谈心里的纠葛。
自从她听说他从小经历之后,当天晚上,她就明白了这面玻璃酒杯存在的意义。
这是许砚谈的安全感。
他喜欢味道浓厚的威士忌,也喜欢这些漂亮完美的酒杯。
这面被封闭好的酒杯墙,是许砚谈心底的,扭曲的安全感。
因为那曾被酒杯碎碴伤过的伤痂,因为曾目睹经历的暴力和混乱。
只有将这些漂亮又易碎的东西封存好,永远没有危险地存在于这里。
许砚谈心里某个地方,才能勉强维持正常运行。
可是再多安全摆放的酒杯,也抵不过失去爷爷给予他的打击。
离开了病态的生父,指引许砚谈人生的,能拴住他野性恶性的,不过只有爷爷和叔叔二人。
现在爷爷走了。
他要继续在人生长途中走下去,不仅要记着那些教诲,还要比以前更努力,去活出模样。
这是男人之间,隔着生死的约定。
只不过从小到大,真心对他好的人太少了,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却还不愿露出悲痛到几乎发狂的情绪,他只能把自己藏起来。
不对她暴露尖牙厉爪,只怕吓着她,给她负担。
岑芙怎么能不知道这些。
所以她才更不满,也更难过,心疼。
下一秒,岑芙当着许砚谈的面,伸出自己的手,触碰到其中的一个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