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227(二更) 建安元年(第3页)


后者所造成的商旅通行,堪称是近来维系关中贸易的一大出口。




益州的刘焉倒是没这么积极,但他也并未阻拦于益州和长安之间的往来。




这就让乔琰派出的采购蜀锦队伍,在此时已经带着第一批收获来到了关中。




为了让她和这支队伍之间不会被人发觉联系,乔琰只让人知会他们按照预定的行程行事便是。




还有一方的交易,来自扬州。




和荀彧凑巧在武关遇上的周瑜,与她也有了一次会面。




不过这不是一笔当即就可以有物资往来的交易。




他以商队渠道送来的一批江东货物与府库孤本并不是交易的内容,而只是恭贺乔琰进取关中的礼物。




真正的交易内容是农耕之法。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的道理,周瑜不会不清楚。




身在兖州的曹操可以用上乔琰这边总结的耕作技法,江东这片地方的情形却不同。




但在江东各郡世家对孙策并非心悦诚服,各地还多山越作乱的情况下,若是能先让招募来的士卒吃饱喝足,孙策的压力能减轻不小。




曲辕犁的灵活作业特质,让其特别适用于南方的田地,孙策和其部将已经从中尝到了甜头。




周瑜怎么想都觉得,乔琰手里应当还有同样能套用的工具。




当然,他也清楚地知道,乔琰可以将扶持故人之子这样的话,作为送出曲辕犁的借口,孙策却不能仗着这一份人情来套近乎。




在他即将成为扬州牧后,无论他此时到底有没有成年,又有没有一个父亲叫做孙坚,他都是一个完全独立存在的个体,有些人情也不再适用于这个层面的交流。




所以周瑜是抱着诚意而来的。




他说,若乔琰所提供的经验能在粮食增产上奏效,江东各郡将会将增产部分的三分之一送至关中。




这份以上贡天子之名送往关中的粮食,刘表是绝不敢出手抢夺的。




至于额外还有什么条件,都可以由乔琰这边来提出。




“所以君侯最后提出了什么要求?”郭嘉与她在说起这事的时候问道。




他直觉乔琰提出的附加条件绝不简单。




乔琰回道:“我告诉他,我需要江东自沿海县镇中选拔出海运造船上的好手,送一支二百人的队伍给我,这就是我的交易条件。”




郭嘉道:“这条件对于扬州来说倒是不难,可凉州并州和关中并没有任何一点海运的需求,他就不觉得奇怪?”




乔琰:“他当然觉得奇怪,但我暗示他,这是为了打袁绍用的。”




郭嘉一品她话中的意思,便知道她是如何蒙骗的周瑜了。




打袁绍还真有可能要用海船。




按照绝大多数人对乔琰的揣测,等到稳定了关中局面后,她必然会先选择收复幽州,而后挥军南下和袁绍相抗。




公孙瓒为恶狼,袁绍也非真就是个败絮,这先后二战绝不可能像是凉州之战和关中之战一般,能以摧枯拉朽之势终结。




那么如何突破袁绍在冀州青州边境所形成的防线,好像就成为了乔琰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在她模棱两可的说辞中,周瑜势必觉得,乔琰可以在占据了幽州后,凭借发展出规模的造船队伍,以辽西郡或者辽东半岛为造船基地,在三月内快速造船,直跨渤海抵达青州境内,成两面合击之势,从而节省在这条对峙战线上的消耗。




但她真是要将这些人手放在这个用途上吗?




以及……她真就必定是先取幽州吗?




别说被忽悠着答应了这个条件的周瑜,郭嘉都未必能猜到乔琰心中的准确想法。




他只知道,现在的头号要务,还是送刘虞登基,以及拿下君侯应得的升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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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和十二月好像过得尤其快。




长安南郊的明堂辟雍以及灵台都在十二月接近尾声之前彻底完工,从这一日开始,自武关方向而来看到的长安南面门户,就是一派体面威严的样子。




与此地同步完成的,是位于长安城中桂宫以北的弘文馆。




正如之前荀攸给荀彧所介绍的那样,桂宫乃是如今的天子上朝之所,故而自弘文馆所在之处朝着南面仰望,便能看到宫城城墙之内的飞檐殿宇,更有了一种朝入弘文馆,夕为天子郎的错觉。




在弘文馆落成之日,乔琰还往此地观摩过。




让其他人未曾想到的是,正门牌匾上的弘文馆三字既不出自于刘虞的手笔,也不出自于乔琰之手,而是那位草书之圣张芝所写。




在乔琰请卫觊替她前去邀请后,张芝虽并未选择出仕,却去了乐平书院中任教。




因其既可算是关中人,又可以算是凉州人,这块完工的牌匾无疑压下了一些质疑的声音——




有人觉得弘文馆馆主中没有凉州人和关中人,也得算是歧视。




“地盘扩张之中的权力制衡实在麻烦。”乔琰一边最后整理了一番身上的朝服,一边朝着陆苑说道。




陆苑先前为确认信鸽到底应该饲养在高平还是金城郡,往凉州方向走了一趟,最终还是确定在了金城。




在替乔琰顺带巡察了一番凉州的情况后,她这才返回。




不过并不是返回并州,而是返回的关中。




按照乔琰的意思,陆苑作为她的心腹之臣,也当随同她出席刘虞的天子即位典礼。




故而她此时出现在了这里。




听到乔琰这句小声的抱怨,陆苑回她:“君侯若这么说我也该问了,为何弘文馆中没有扬州负责人?”




见乔琰闻言好笑地瞥了她一眼,陆苑这才认真说道:“亲疏远近之分,利益高低之别,君侯已将其看得很明白了,更处置得足够妥当。我等均愿为君侯效死舍身,并不因您时时处处均无错漏。”




这话说的不错。




一个领袖可以犯错,就像当年定那首功制度的时候郭嘉为她纠正的误区一样,这都是在决策中难以避免会出现的。




但当她置身在这个长安城,为了谋划将来十年乃至于百年之功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没有这个条件犯错。




不过,从下属口中说出的允许她犯错,还是让乔琰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清晰可辨的笑意。




也正是这些人际脉络,将她越发紧密地与这个时代联系在一起,也在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




直到赢下这场非生即死的战争为止!




恰在此时,从长安城的未央宫方向传出了一声击鼓报时之声。




这声代表着辰时的鼓声也意在提醒城中官员,天子即位的典礼将至,他们该当来做好准备了。




乔琰朝着外边看去,此时的天色尤暗,可在城中已陆续传出了动静,让这整座长安城顿时活了过来。




“如卿,我们也该走了。”




在即将迈步的时候,乔琰最后朝着门边的镜子看了一眼。




镜中映照出的,是一张放在百官中间比谁都要年轻的面容。




哪怕前路漫漫,她也还有很多时间来走出那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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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公元一九二年的元月初一。




按照如今的算法,她十九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