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313(二合一) 突入成都

张鲁原本觉得自己身体挺康健的,在这句话中都要被乔琰给说得不好了。




别来无恙?




他要是说自己还挺能折腾,在这广汉属国还能发展出不少教众信徒,总觉得会在下一刻就遭到乔琰的针对性打击。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的!




张鲁在心中哀叹。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明明司隶还有旱蝗灾害需要她这位大司马居中坐镇,以免出现灾情引发民乱的情况,又明明豫州那边才发生州牧被杀、汝南丢地的情况,需要她随时督辖豫州和兖州的敌情,再有他这个天师道的师君在广汉属国夹着尾巴做人,怎么看都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怎么就偏偏是他被乔琰给盯上了,甚至让对方亲自出征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何德何能啊!




能得到这样待遇的,不应该是董卓那个水准的人物吗?




想到当年在汉中他被乔琰骗了个团团转,甚至险些丧命的情况,张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怎么想都觉得这个疙瘩并没有比当年坚硬多少,那他显然也不会比起当年的处境好上多少。




他从手下的信徒之中走了出来,站在鹄衣坝的营寨城头,朝着乔琰问出了一句格外真挚的发问:“敢问大司马,何以到访此地?”




他也不是全无脾气的。




屡次三番地拿他开刀,将他作为那个杀鸡儆猴的“鸡”,就算他真是只兔子,这个时候也应当来咬人了!




但凡乔琰说什么要将他给斩尽杀绝在此地,以确保邪/教不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肆意传播,张鲁就算明知道自己并非是她的对手,也要给自己争上一口气,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他手下的这些教众经由过了早年间汉中之战的筛选,又多有尊奉天师道而抛下家庭随他远来此地的,在拼死一搏的意志力上绝不会输给凉州人太多,总是能给对方造成些损失的。




可他听到乔琰在此时不疾不徐给出的回答是——




“我来此借道。”




张鲁茫然了一瞬,以为自己是出现了什么幻听。




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出错。




乔琰说的确实是借道二字。




她还接着那五个字又说了一句:“在借道之余,我还想请张师君与我同行,往那蜀中看一场好戏。”




张鲁回头,朝着他后方的山岭看了一眼。




在乔琰说出借道二字的时候,已经身在此地数年的他并不会错误地判断,乔琰所要借的到底是哪一条道。




为刘焉所统辖的益州,其实更加准确的说是在成都平原的区域内,而就像汉中平原被夹在秦岭和米仓山大巴山一样,成都平原也是被山岭包围在中间的,其中的一道屏障,就是他所在的鹄衣坝后方的摩天岭。




摩天岭往东延伸,就是汉中平原以南的米仓山。




所以彼时他可以从汉中平原逃窜到广汉属国的地界上,毕竟这样的迁移并没有跨越这种阻断南北的巨型地理屏障。




乔琰要借道,只有可能是要走翻越摩天岭的阴平道,从一条有别于穿行米仓山、大巴山山口的道路,进入蜀中成都地界。




她要讨伐刘焉!




张鲁难以置信地朝着乔琰看去。




这种惊人的计划被她以何其轻描淡写地口吻告知于他,好像也是在无形之中对他说出了另一句话:如果他同意借道,甚至是为这个翻越阴平道的计划添砖加瓦,那么他就可以真如同她在话中所说的那样,去蜀中看一场好戏。




可如果他不同意会怎么办呢?




大概在成都那边见到这支奇兵之前,他张鲁会先变成一个笑话!




在这样的威胁面前,张鲁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才会一点都没考虑到乔琰有可能会做出卸磨杀驴的举动,直接打开了营寨的大门,将人给直接迎了进来。




直到和乔琰在同一个屋子之中就坐,朝着上首的那张脸看去的时候,张鲁都还觉得有点恍惚。




“张师君何必做出这种行将取义的样子,”乔琰笑了笑,“昔年你我立场不同,加之你不能为我所用,我自然要让你们长长记性,但你可曾见我对你母亲和弟弟做出什么诛灭之举了?”




那倒是还真没有。




按照张鲁所收到的消息来看,他的母亲卢氏和他的胞弟张卫,都还在那汉中活得好好的,只是让天师道变成了徐庶以及他背后的乔琰用来治理汉中郡民的一种特殊手段而已。




乔琰若是要对道教一杆子打死,根本不需要费这样的心力。




他思忖之间又听得乔琰问道:“借道之事我已开门见山地告知于你,其他的话我也不妨问得直白一些。张师君巩固天师道在益州的地位,必须要仰赖于真正掌握益州权柄之人,可刘君郎显然在我当年的会猎之中已经将你当做了弃子,这才在这数年间对广汉属国置若罔闻。你要想复起,依赖他是没有用的。”




“那么,将希望寄托在刘君郎的继承人身上有用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刘璋此子的关系并不太好,因为你母亲兼挟鬼道方才博取了刘焉的信任,让你虽是益州本地人士,却和益州士的晋身走了截然不同的路子,也和刘璋背后的益州士分道扬镳。”




乔琰话音刚落,张鲁就脱口而出:“这和刘璋有什么关系?”




刘焉明明有四个儿子!




但他这问题刚一出口,便对上了乔琰似笑非笑的目光,“这不就是我要请你一道去看的好戏吗?”




这句话让张鲁骤然意识到,自己明明距离成都平原只有一山之隔,却可能要比乔琰还要不清楚此刻成都的局势。




乔琰会忽然转道出兵益州,显然不是要在毫无缘由的情况下与刘焉决裂,而是因为此时的成都,已经在发生益州牧权柄的转移了。




在张鲁被这个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之时,就听乔琰问道:“张师君现在可以准确地回答我这个问题了,你是否愿意借这个道,又是否愿意随我同行呢?”




张鲁觉得自己很可能没有其他的选择。




若刘焉在和汉中的交锋之中占据上风,张鲁或许还有重新博取他的信任,在益州牧的支持下继续传教的机会,但现在刘焉何止是没有这个反攻的机会,他还极有可能将要不久于人世了。




要是真如乔琰所说的那样,益州的下一任接班人是刘璋的话,一想到他和益州士之间微妙到家的关系,张鲁可以确认,在乔琰不插手于此地的情况下,他可能无法在这广汉属国的地界上生存下去。




既然这样,他又为何不接下乔琰递出的这个橄榄枝,让自己从偏居一隅的状态转为前途无量呢?




干了!




他试探性地问道:“大司马除了让我领路之外,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乔琰回道:“很简单,我说什么是天师道的教义,你就以师君的身份将其加入进去。”




要是乔琰在两年前说出这样的话,对张鲁来说无疑是对他这教义的亵渎,可在经历了在广汉属国这地方艰难地开拓教宗后,张鲁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所谓的政教合一,如果没有政,在方今这个局势下,教也就只剩下了一句空谈而已。




张鲁心思急转,知道已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去路。




他起身,朝着乔琰拱手行了一礼,“愿听凭君侯差遣。”




乔琰笑道:“也算不上差遣,那就先为我带个路吧。”




这条路是真不好走。




如果说从长安往汉中的子午谷、骆谷道、斜谷道因行在秦岭之间而难走,那么这条阴平道就实在是不逞多让。




前者还时常会有益州的本地人为了抵达关中而通行,后者就当真是人迹罕至之地。




该说不说,她将张鲁驱逐到此地,让他为了可以和成都平原之间偶尔进行物资交换,又为了有个符合教义之中赎罪原则的渠道,不得不行修路之举,实在是她做出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即便张鲁手中的人力不足,不够在阴平道上七百里的区域全部铺设起崭新稳固的道路,但在其中必要之处“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却还是能做得到的。




有了这些至关重要的连接枢纽,和被张鲁带来同行的数百名士卒开路,这出横渡摩天岭的行军在效率上何止是翻了数倍。




虽说在一些道路狭窄之地,依然只能让将士鱼贯前行,但在开辟出的那些山间道路上,在最为通达的一段区域,甚至可以让人奔马而走。




张鲁不无羡慕地朝着乔琰军中的粮车看了一眼,这些独轮推车显然就是为了让士卒在这样的山道上搬运物资所用。




要是他能有这样的东西,又哪里还有必要让人一次次地依靠着人力背负,才能将供给他在广汉属国生存的东西运过来。




他又朝着这些翻山路途上表现得尤为轻松的士卒看去,对乔琰麾下的这些凉州悍卒又有了一番认知,觉得自己并未选择跟她作对,而是趁着此番借道的情况和她达成合作,很可能是他做出的一个最正确的决定。




所以现在,享受到那独轮车运载工具,沿途翻山中也未曾短了吃喝的,就成了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乔琰进军蜀地,该当算是王师驾临,这条阴平道上常见的蛇虫都并未出现在山道上发起袭击,剩余的也就是行军速度被窄道所阻拦,和翻山所带来的疲累而已。




但这些困难对于已经训练有素的士卒来说,还在可以承受的范畴之内。




在张鲁和他们闲谈为何能有此等士气的时候,姚嫦瞥了他一眼,说道:“你难道以为并州军在这种吃苦耐劳上就会逊色于我们多少吗?他们之中多得是拿塞北鲜卑练手的。这次君侯选择让出兵之人几乎都出自于凉州,实则是给我们建功的机会。”




“既是少有的立功机会,决定了我等能否在君侯的其他几支队伍中抬起头来,我等当然要竭尽全力一战才是。”




“不错,”马超在旁接话道,“何况我等早被安排在汉中,正要用我等凉州兵之精悍以抗衡南蛮,为此蓄势待发两年之久,早憋着一口气了。”




“君侯威及四野,多有将帅来投,那新州新郡能否让我等老将参与战事,完全就是看君侯的心情,这种既定的任务总不能跑了。”




马超对于赵云跟随乔琰出兵,现下屯兵于洛阳,随时可能出兵作为颍川后援,别提有多羡慕了。




但他也知道,赵云追随君侯的时间更久,加之一直负责中央统兵之事,这个职责交给他可以说是理所应当。




他就指望着一件事,原本定给他的职责不能便宜了别人,最好也别出现什么刘焉因为恐惧于长安的威势直接投降的情况。




正是因为这种想法,当马超收到消息,让他和姚嫦一道带兵前往武都郡秘密与君侯会合的时候,他当即摩拳擦掌,就等着打出足够漂亮的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