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春江花月夜(第3页)





这时俞有善带着一群人,迅速围了上来,战战兢兢道: “那“东西”呢?”




“暂时走了。”说这话的时候,管琼已是虚脱。




“他……他是有才吗?”前有善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想问的事情。"不知道。"管琼摇头,神情已恢复成以往的冷漠。




前家驱邪一事,陈子轻没围观,他是在街上听人说的,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郭大山死了。




陈子轻打听得知是个柴夫发现的,他害怕不敢往外说,回家跟婆娘商量,犹豫着报了官。郭大山自尽而亡,他是孤家寡人一个,尸首就那么埋在乱葬岗了。




陈子轻穿过怪石乱立之地找了过去,他想把郭大山挖出来看看,还没下手就让一个捕快给驱走了。




这事只好暂时放一边。




很快就迎来胡老七出殡的日子,义庄请常合作的风水师跟乐队,走大街敲锣打鼓唢呐,浩浩荡荡地送胡老七去了墓地。




棺材进土要洒纸钱,烧元宝跟纸马。




这都是义庄提供的。




陈子轻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哭丧声中抓起一把纸钱,朝上空一抛,他抛了不知多少把,心不在焉地目睹棺材进坑,被—铲—铲的土掩埋,填上。




胡老七只是普通的溺水,他的死因没文章可做了。陈子轻跟着师徒三人回义庄,一口水没喝上就要为前有才的“上材”仪式做准备。




为防止送葬途中,尸体在棺材里晃动,空隙要填满,用土包填。




这流程只有陈子轻不熟,刑剪让他去打包土,还不要疙瘩,要细碎的,泼上水搅成微湿,他就去弄。




陈子轻蹲草边包土的时候,冷不防地发现自己的两条胳膊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了紫黑色,他惊得“腾”地站起来。




管琼来搬纸土包,眉眼清亮地问: “小师弟?”




“我解手去。”陈子轻匆忙丢下一个借口就跑到没人的地方,举起双臂查看。这是灵异区,根据正常逻辑走向,胳膊上是鬼印,但这明明更像是……




中毒长出来的毒斑。




陈子轻在隐蔽的地方待了很长时间,期间他听见管琼叫他,魏之恕喊他,直到刑剪那气沉丹田的吼声,他才现身。




“又他娘的偷懒是吧,躲这儿来,看把你能的,翅膀硬了义庄不够你住了,那就滚蛋!”




刑剪正想把小徒弟拎回去罚叠元宝,却见他那双大眼耷拉下去,小狗似的。




不禁一乐。




下一刻,他的眉间高耸: “过来。”




>陈子轻垂着手走向刑剪,茅草扫得他麻裤腿沙沙响: “师傅,我摊上大事了。”




“师傅眼睛没瞎。"刑剪右手捉住他左胳膊,放下来,捉他右胳膊,两只都看了个遍, "应该是毒斑。"




陈子轻吸气,真让他猜对了。




原主是被毒死的,他生前在船上突然头脑发胀意识模糊,便是毒发了。那任务就是找出对他下毒的人,或者鬼?不对,肯定是人。




因为任务不止要找出凶手,还好看着对方入土。鬼入不了土。陈子轻陷入深思,120区绝对是有鬼的,只不过,鬼不是这次任务的答案。




"两只胳膊都这色了,毒性很烈。"B




刑剪对上小徒弟恍惚的眼神: “你该凉透了,长尸斑了。”陈子轻看他: “那我怎么没事,不疼也不痒,一点感觉都没有。”刑剪跟小徒弟大眼瞪小眼,瞪到眼酸干涩。




“不是才发作,是才出斑,没死就成,别管了。”刑剪摁着眼皮往回走,像是根本不在乎小徒弟的死活。




陈子轻站在原地: “那我为什么会中毒,谁给我下的毒。”"师傅哪晓得,你有点屁功夫就到处跑。"




陈子轻拽了拽袖口,义庄师徒四人,除了邢剪穿袍子,剩下全是方便干活做事的短衫,一截小臂露在外面遮不住,可他这紫黑皮看着吓人,会被当是生了怪病,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还不知道能传出什么花来。




先不说能不能借到邢剪的袍子,尺寸他穿太长太大,也不像那回事。跟他差不多身形的秀才那儿有长衣,能挡他胳膊的异常。




陈子轻刚动找秀才借长衣的念头就迟疑了,他穿了长衣铁定要被人耻笑,说他一个赚死人钱的义庄伙计,竟然也装读书人。




"站那干什么,跟我回去。"




前头传来邢剪火爆的喝斥,陈子轻心惊胆战地追上去: “师傅,大师姐跟二师兄不在吧,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刑剪没回话,到了山庄,他把小徒弟拽进自己屋里,翻箱倒柜找出两根布条,黑色的。陈子轻会意地伸出两条胳膊,满眼的期待和乖巧。邢剪挑高眉毛: “你一下伸两条,要师傅给你绑一起?”




于是陈子轻默默放下一条: “师傅,那我绑了布条,大师姐可




能不会问,二师兄是绝对会问的,估计还要趁我睡着解开布条看个究竟。"




“看就看了,你从江里上来后和你二师兄重归旧好,让他知道你遭了祸事,他不得心疼得要命,从此你的所有活他都给你做,岂不能美死你。"




"……”陈子轻说,“我怕二师兄担心嘛。"




邢剪重重地“哼”道: "那你倒是不怕师傅担心。"陈子轻不说话了。




一只大手结结实实地握住他的手腕,他看布条在木手掌上灵活穿行,听见邢剪道: "这斑说不定明儿就退了。"




陈子轻有不同的猜测,他不来,这副身体就是尸体,中毒身亡后长的毒斑,十有八九会一直在。没一会,一条小臂就被绑上了布条,完全掩盖了紫黑的皮肉。




陈子轻很意外,邢剪的左手掌是假肢,配合起右手来,竟然丝毫不生硬卡顿。




随着他另一条小臂绑好布条,屋里的静谧就没了,他被赶去伙房烧水,中途偷溜去灵堂看前有才的胳膊,没变色。




原主毒发落水至今,过了三日。前有才要晚一日。




那他明儿再看一下有没有变色就能确定前有才的死因,同时也能得出前有才在不在任务其中一环的定论。




明儿前有才的棺材要钉钉子封棺,封上就不好开了,他得在那之前趁机达成目的。陈子轻盘算着到伙房烧水,他还没烧开,院里就响起邢剪风风火火的叫声。“老幺,跟师傅去捞捞尸!”陈子轻嘀咕: "没事捞什么尸啊。"




【对你师傅个人而言,捞尸才是他的正业。】




【穷人家的尸体免费打捞,富人家的尸体,适当收些辛苦费。】陈子轻摸摸小臂上打了死结的黑布条,扭头朝外面回了一句: “来了。”




义庄的木船拴在江边,邢剪到那儿把绳子一解,上船就出发。陈子轻站在岸边傻眼。




已经将船划出去一段的邢剪后知后觉,把小徒弟忘了。他回头就吼: “你不上船,磨蹭什么?”陈子轻抽抽嘴,怪我,都是我的错。




船划回来,他跨上去,站不稳地撑住邢剪肩膀,手下肌肉坚硬滚热。邢剪一喝: "你摸什么,手还要不要了,不要就剁了喂鱼。"




陈子轻忙举起手




,脸上写着巨大的冤枉。邢剪懒得理这倒霉小徒弟,丢给他捞尸钩,叫他机灵点。




然而这回出师不利,师徒俩一具尸体都没捞到,只捞了些鱼。




收了渔网丢在船上,师徒回到集市,刑剪去打酒,陈子轻背着篓子小范围地东转西逛。有人要跟他买鱼,他不卖。




谁都知道江里有捞不完,捞不上来的尸体,谁都稀罕江里的鱼虾,鲜美好吃。这回又不怕沾上晦气了。




陈子轻没想到那人叫来了同伙,非要他的鱼,还不像第一次那样用“买”这个说法,要明抢。




刑剪打好酒回来没见着小徒弟,他没一会就找到了人。




小狗让几个地痞堵在只通一头的巷中,篓子里的鱼在地上乱蹦,他在地痞的拳脚下抱头乱扭。邢剪抱着酒大步过去,一脚踢飞一个,腿部肌肉爆发力量极大。




地痞们都没反应过来就趴下了,有的磕掉了牙满嘴血,有的摔到腿痛得大叫……他们伤势惨烈,纷纷咒骂着要围击,发觉来人比墙头都要高,眉眼紧凑压低,尽显凶相,让人心生俱意,他不开口,没神情时,格外骇人。




"你们几个狗杂碎,是不是找死?"




邢剪走到离他最近的地痞那里,对着他想偷拿石块袭击的那只手猛踹两下,碾他的指骨关节。惨叫声让人发毛。




陈子轻放下抱头的手,看到的就是地痞们谁也不管谁,各自逃命的画面,他仰视邢剪,第一句话是: "师傅,乡里就咱一家义庄,你这外形也很好找,他们不会到义庄报复吧?"




“没人敢。”




邢剪让小徒弟起来抓鱼,他只好把鱼一条条地抓回篓子里。




“行了,还能抓鱼,说明没什么事。”邢剪俯视小徒弟完好的脸, "走,去买猪仔。"




陈子轻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跟上,那几人主要踹他屁股,真是有毛病。




.邢剪买了只猪仔。




陈子轻全程都是懵的: "师傅,你真买了啊,义庄养不了猪吧。"




刑警不以为意: "怎么养不了,我已经提前叫你二师兄跟大师姐买材料建猪圈。"




陈子轻比他想得远: “吃的呢?”




邢剪道: &




#34;水里捞的草,山里长的菜。"




陈子轻抱着酒坛子走在一旁: “那都是素的,没有油。”




刑剪脚步不停: “泔水,剩饭。”




陈子轻嘴快道: “哪里有剩饭啊,师傅你忘了吗,每顿你连锅里的,”




见邢剪侧头,面庞很重的麦色皮肤紧实地绷着,陈子轻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刑剪很有门道地收了袋麸糠,之后去买侧刀,他在刀匠那里挑了把破旧生锈的,凑合着用,胜在便宜。




陈子轻实在是忍不住了: "抠门……咳,师傅,你在前家手上赚了一百两,还要这么节省?""你当你师娘能从天上掉下来?”邢剪理所应当, “你师傅不多攒些银两,怎么让你们有师




娘。"




"好吧,那祝师傅早日让我们有师娘。”陈子轻指着在邢剪怀里呼哧呼哧拱鼻子的猪仔, "师傅,它以为你是猪妈妈。"




"老子哪有奶。"刑剪老脸通红。




陈子轻无力吐槽,你一个大老粗,怎么动不动就娇羞上了。




"给你!"




陈子轻接住受惊的猪仔摸摸头: "师傅,我们还要去哪?东西都买齐了吗?"




背上一轻,他回头,邢剪右手拎着鱼篓放在驴车上,把他也放上去,按着他的手掌干燥宽厚。"那几个狗杂碎打你,你不知道还手?"




陈子轻委屈地撇嘴: “我还了,可是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蠢,打不过不知道叫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