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春江花月夜(第2页)





"噢,那是我误会你了。"




陈子轻在魏之恕占理即将对他发难时说: "你看过自己的脖子吗?"魏之恕口气很差,尾音




挑高: “怎么?”




陈子轻从小桌上拿了个铜镜,对着魏之恕道: “也没什么,就是多了一条血痕。”“你说什么?”




魏之恕一把夺过铜镜,对着自己的脖子照了照,发现在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条细细的红色血痕,就像是被类似剪刀样的利器剪过。




大小和位置,跟俞有才脖子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还不快去叫师傅!”魏之恕扔掉铜镜跪在床边,两只手抓住小师弟肩膀摇晃, "你是不是想二师兄死?n




陈子轻被他摇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谁让你撒谎的。”




魏之恕一噎,脸色实在是不好看,他正要再次发神经,小师弟扯开嗓子的那声喊叫刺入他的耳膜。




"师傅——"




闹这么大动静,刑剪已经起来了,同时管琼也赶了过来,这下义庄所有人都齐了。




"魏二,你为什么说都不说,就要自己进灵堂。"刑剪怒视着二徒弟。




“我只是好奇,想进灵堂看看,毕竟像前掌柜这样的,我还从没遇到过。”魏之恕咚地一下跪了下来,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




"好奇?你知道今晚灵堂的怨气有多重吗?连我都不敢轻易进去!"




刑剪把桌子拍得直抖: “你比不上你大师姐稳重,却比你小师弟强很多,可你这次是什么德行,你白天吃肉吃多了,油水把脑子泡烂了?"




魏之恕一声不吭地跪着。




陈子轻瞥他那死样,凑近大发雷霆的刑剪说: “师傅,二师兄知道错了。”音量不算小,魏之恕听见了,他猛地抬眼,又极速垂了下去。




陈子轻给魏之恕求情,相当于顶着炮火前行,刑剪身上的火烧得不是一般的旺盛。"师傅,你看二师兄的脖子……"陈子轻没说完就被刑剪喷住了嘴。




“看什么看,你二师兄犯浑欠打!"刑剪横眉怒眼, "管琼,去拿棍子!”管琼很快就带回来一根混子。




陈子轻看了一眼又一眼,他不合时宜地被惊艳到了,棍子好直啊,简直是梦中情棍。瞧见刑剪握住棍子,陈子轻赶忙靠近: "师傅,你轻点抽。"魏之恕背脊一僵,眼底说不清是什么




情绪。




陈子轻没注意到魏之恕的细微变化,他想着的是,刑剪那粗手那蛮横劲,别把棍子给抽断了,他还想留着呢。




棍子砸击皮肉布料声持续了半刻钟,魏之恕还跪着,也是个硬骨头。那根棍子被刑剪甩在桌上,陈子轻偷摸抓起来。刑剪叠了一张解怨符,他让大徒弟跟二徒弟都喝了一口符水,最后,连他自己都喝了一大口。




"没想到前掌柜的尸体这么麻烦。”刑剪糙糙地抹了把脸,对着三个徒弟嘱咐道, “记住,从今天开始,以后除了守夜的人,谁都不能随意进入灵堂。"




“是。”




魏之恕脖子上的红痕在喝下符水后,已经逐渐散去,这个时候其实不用师傅说,所有人再也不敢轻易进去了。




那根笔直光溜的棍子被陈子轻放在了枕头后面。




魏之恕几番欲言又止,神色古怪,在小师弟不解地看过来时瞪他,药呢,到底什么时候抓,是不是不想二师兄重振雄风。




陈子轻被骂得狗血淋头。




“月底我一定让二师兄喝上药。”他竖起四根手指,对天发誓。“行。”魏之恕不温不火道, "希望小师弟言而有信。"




陈子轻以为过关了,哪知魏之恕突然来一句: “把棍子给我扔掉。”“我不。”




魏之恕眯眼: “它抽过你二师兄,你留它做什么?”陈子轻支支吾吾。




魏之恕伸出一条手臂,两指插进他裤腰里,将他钩捞到自己眼皮底下: “崔昭,你别不是成你口中的兔儿爷了吧?"




陈子轻:?




魏之恕很烦躁: “我知道你从小就依赖我,如今你对我的抵触没了,你,”




陈子轻忙道: “二师兄,我喜欢姑娘。”




魏之恕那脸像吃了新鲜热乎的夜香,不,比吃了夜香还难看。




“你这么急着澄清,不会以为二师兄对你有想法吧?”魏之恕把他丢一边, “那你是想多了。”陈子轻真诚地笑道: “我没那么觉得啊。”




魏之恕眼前一黑,这果然不是他的小师弟,这就是邪祟。小师弟善于直来直往能动手绝不动口,他不善于笑里藏刀,邪祟刚好相反。




这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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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之恕没发觉自己都把后槽牙咬疼了,他决定去喝花酒舒舒心。




“二师兄,你去哪啊,师傅跟大师姐出门了,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义庄。”背后传来邪祟虚伪的喊声,魏之恕那脚迈不出去了。




前有才的棺材在义庄停放了两日,乡里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事,胡老七家重金请来的件作对他验尸,得出的结果是,溺亡。




前家借胡家这股风带仵作去义庄验前有才,件作验了,验不出名堂。




那就是癫疯发作。




前家关起门来议论,一致同意请道士驱邪超度前有才。




傍晚,前有善的家里




作为前有才的大哥,有些事情只能是他出头,就比如今晚的超度法事。前有才的夫人疯了不见踪影,在场都是些与他比较近的亲戚,唯一的一个外人就是管琼。




她受师傅的指派来给前家来送收据,只是正好赶上了前有才的超度法事,在前家人的一再坚持下,她才同意留下,等法事结束后再走。




“二叔公,准备的都差不多了,法事可以开始了。”前有善来到一群长辈的中间,向中间的一位老者说道。




"嗯,有才他是我们看着长大,他死得不平啊!"二叔公叹息地摇了摇头。"有善啊,都开始吧。"




随着一声道号响起,一群道爷手拿拂尘,开始低低诵经。




这场法事的排场并不小,院子里摆满了彩色的法旗,清脆的锣声时不时地响起,在昏暗的天色下弥浸。




院子的四周挂着不少灯笼,一些仆人忙碌地走来走去,给道爷们端茶送水。




“魂来!魂来!”




一名老道爷忽然一甩手中拂尘,抬头看向院子上空,连喊了两声“魂来”。周围的前家人里有些骚动,站在人群中的管琼神情漠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前家人见了,心中纷纷赞叹,不愧是义庄传来的人,这胆量果然大。




只有前有善看出了一丝端倪,他发现管琼袖子里的双拳紧握,似乎内心很是挣扎。“难道义庄的这位管姑娘,她竟然也怕鬼?”前有善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唰!唰!"




两名年轻的道士手拿木剑围着火盆舞起剑来,夜风吹拂,火盆里的火焰颤动了起来。“




你们快看,火变绿了!”忽然有个前家人大声喊道。




众人全都纷纷看向火盆,果然,原本通红的火焰竟不知在何时,变成了幽冷的绿色。"这……这是怎么回事?"二叔公指着火盆,身体有些颤抖。与那些慌乱的人们相比,管琼依旧神情不变,淡漠而孤冷,只是她的脸上似乎苍白了不少。




“诸位不必惊慌,横死的人本就怨气极重,这火乃是三昧真火,就是为了燃尽死者的怨气。”老道爷一甩拂尘,扫了一眼众人,淡然道, "等火变回原本的红色,那说明怨气也就散尽了,冤魂自然




会解脱。"




经老道爷这么一解释,在场的前家人也全都定下心,相信火变绿,只不过是正常的法事的一部分。




然而管琼却和众人的想法不一样,她渐渐的感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这只是她的一种直觉,是她长期住在义庄里渐渐养成的感知力。




"管姑娘,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一旁的前有善发现了管琼的异样,走了过来,客气地小声询问。"没有。"管琼的冷目扫了前有善一眼,不太情愿地回道。就在这时,又有人尖声喊道: "你们快看!火的颜色又变了!"火焰的颜色又变了,这次变成了蓝色,让看的人有种莫名的寒意。




"怎么会这样?"




众人再次慌了起来,因为火焰并没有像老道爷说的那样变成红色,显然,这是老道爷都没预料到的发展。




"诸位!"




老道爷走了出来,他想再次安抚众人,耳边却传来“嘭”的一声,火盆里的火焰乍然爆开,如漫天的蓝色烟火一般。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连老道爷自己都吓了一跳,道袍更是被火焰烧去了一大块,样子很是狼狈。




“啊!你们看,那是不是有人!”




只见在一群道爷的身后,隐约有个黑色人影低头站着,就仿佛是忽然出现的,无声无息。




"鬼呀!"




惊慌的前家人终于忍不住了,他们一窝蜂地快步向着门外奔逃而去,前有才扶着二叔公也正要逃走,一回头就看见管琼还在原地站着,只是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脸上那始终冷漠




的表情也转为深深的恐惧。




俞有善叹了口气,以为管琼是吓傻了,暗想原来就算是义庄的人,也和普通人一样怕死人。




"管姑娘,还站着干什么?快逃啊!"前有善大声提醒道。




他没想到管琼还是没动,只是扫了他一眼,然后缓声道: “师傅常说,医馆收活人,我们义庄收死人。"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着明显的颤动,但语气里却又种莫名的坚决。




前有善不由一愣,又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说道: “啊?你想做什么?你没看见连那些道爷们都跑了吗?"




"作为义庄大师姐,没有见鬼就逃的道理。"




管琼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回头,她只是面色苍白,眼睛还挂着泪,义无反顾的向着黑影走了过去。




"你!"




前有善还有些没走的前家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像是受到了某种感染,他们竟然也不再逃,而是要陪管琼一起留下来。




管琼在走向黑影的时候,她已从怀里飞速的掏出了一叠黄纸,边走两手边以让人花眼的速度折叠着什么。




很快,大家便发现她折得似乎是纸元宝,不过这个纸元宝似乎和平常的又不太一样,管琼折元宝的速度非常快,很快便折叠了一堆,抱在她的怀里。




此刻她已经到了黑影的跟前,这个黑影依旧低着头,管琼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只感到有一阵阵的森冷寒气传来。




霎时间,管琼掌起怀里的一个纸元宝向着黑影脚下的地面扔了过去,她绕着黑影边走边扔。随着时间分秒流逝,前家一众发现,这些元宝并不是在乱扔,而是刚好排成了一个图形。




"噗!"




在图像完成的时候,忽有一道火焰冒起,这些元宝竟然全都剧烈燃烧起来,化作飞灰。而就在元宝燃尽的时候,那个诡异的黑影也跟着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