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重阳
徐衡先后收到自家儿子和得意弟子的来信时,已近深秋。刚从翰林院回家,接过妻子手中的信,他的嘴角已不由自主上翘。
“难为两个孩子还惦记我们……”云氏说来便容光焕发,她笑盈盈道,“我可是特地等夫君当值回来,再一道拆信呢。”
二人一道往书房走,徐衡一边拆信一边强压嘴角,他摆出一副淡定的姿态:“为子为徒,敬父敬师,哪里值得大惊小怪?”
正好一人一封信,徐衡将自家傻儿子的信递给妻子,先打开得意弟子的那一封,夫妻二人便对坐在烛光中,细细读了起来。
不过片刻,夫妻俩一起抬头,都看见彼此面上止不住的笑容,云氏欢喜地直呼:
“文哥儿终于成了生员!竟是院试第三,十四岁的生员,比你当年都强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咱家文哥儿当真出息啦!”
徐衡心内也替儿子高兴,听了妻子的话,却在自豪之余又生出几分郁闷。他哼了一声:“那是,我14岁还在村里放牛呢。”
——十八岁拜入云怀瑾门下,徐衡的举业才算起步,苦读八年后,他方成生员。若非接连守孝,他本有望在29岁那年中举。如今看来,徐守文要更早刷新中举岁数。
听这隐隐冒着酸气的言语,云氏大为纳罕,嗔道:“你还与儿子吃醋不成?放牛郎好啊,我当年一眼便相中放牛郎呢。”
她意有所指地斜了夫君一眼。
徐衡被妻子投来的眼波扫中,顿时老脸一红。
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拿起书信:“自小有我亲自启蒙,这两年又得岳父倾囊相授,这小子考入府学是应有之理。院试第三勉强还行,这回若是不中,我看他也没脸在知归面前摆师兄架子了。”
——信还未读完,让他看看儿子入府学后表现如何,多半是又犯懒了吧?幸而小弟子从来不受影响,始终勤勉有加……
谢拾信中提及这一年的经历——更早之前的事他早在之前寄来的信中提及——有家里姐姐定亲,有自家生意蒸蒸日上,而更多的是他在府学求学的趣事,致知社与《致知社》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徐衡看得连连点头,嘴角不断上扬。小弟子不在面前,他终于不吝啬表扬一二:“不错,知归这两年大有长进——”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笑容缓缓凝固。
……什么叫做府学里的何训导对他们师兄弟二人皆十分看重,不仅主动加入致知社,给两人开小灶,徐守文还在何训导的鼓励之下一改惫懒作风,开始潜心向学?
儿子努力读书是好事,然而,他和岳父怎么都无法掰正的儿子入府学一月便“改邪归正”,听着怎么这么让人心情复杂呢?
总不能真是他误了儿子罢?
心情复杂的徐衡怀疑人生。
便在此时,云氏捧着儿子的信笑出了声:“文哥儿说他终于遇上一位懂他的夫子,以后要让咱们刮目相看呢?想不到观澜居士儿竟成了府学训导,
好,好,好啊!”
满心都是儿子终于大有出息的云氏久久没得到夫君回应,抬眼朝对面一看,只见幽幽烛光中,徐衡面无表情,彻底自闭了。
云氏以手掩唇,笑得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