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野男人

 夜间巷子里,萧璟的声音格外冷寒。

 云乔跌在石板路上,膝盖又被磕破。

 皮肉绽开渗血,她攥着手,昂首冲他点头,应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留下他和我女儿的性命,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云乔话语落在萧璟耳畔,萧璟脸色愈发的难看。

 他握紧拳上前去拽起沈砚,拔了护卫的剑,一剑削去了沈砚衣袍的半截。

 冷声道:“把和离书写了,从此之后,她和你沈家再无半点干系!”

 那半截衣袍飘落在地,月光洒在上头。

 沈砚愣愣的瞧了眼,又下意识望向云乔。

 犹疑片刻,问萧璟道:“大人,此处并无纸笔,可否容小的,回府写了再行送去呈给您过目。”

 萧璟眼下可等不得一丝半刻。

 他冷冷嗤笑了声,寒声道:“既无纸笔,拿血水写在衣袍上就是。”

 沈砚听罢,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萧璟是铁了心,要在今日,让云乔同沈砚和沈家的所有一刀两断,半点也等不得。

 巷子里明月寂寥,云乔身形孱弱跌在砖石地上,一身的狼狈难堪。

 沈砚,更是满身血色和被萧璟踹出的足印,没得丝毫尊严。

 唯有萧璟,一身清雅衣裳,立在清辉明月里,纵使盛怒之后,仍是满身威严从容。

 他和这扬州城的种种,和云乔沈砚,或许,本就是天地鸿沟一般的人。

 云乔望着他,目光比月色寂寥。

 片刻后,转而将视线落在沈砚身上,启唇道:“写了吧,来免得来日,再生波折。”

 沈砚闻言没说话,只是低了低头,伸出手指来咬破指腹,在那衣袍上写着和离书。

 没过多久,和离书写成。

 沈砚停了动作。

 云乔挣扎起身,缓步走了过去,从沈砚手中,接过那封和离书。

 同样咬破了手指,在上头写了自己名姓。

 做完这一切,才抬手将那写着和离书的衣袍,递到萧璟眼前。

 “你满意了吗?”她低声问他,话语平静。

 可这样的言辞,听在萧璟耳中,却着实刺耳。

 萧璟冷笑不已,接过和离书扔到一旁护卫手中,寒声交代道:“明日一早,送去户籍处走了解除婚书的流程。”

 他话落,拦腰抱起云乔,就上了马车。

 马车扬长而去,遥遥驶远,巷子里,只剩下沈砚一个人。

 ……

 那驾马车驶向沈家旁的萧璟宅院。

 停在了大门前头。

 不远处的沈家大门口,那沈夫人,正和身边的嬷嬷,站在门口处,着急的张望。

 云乔和沈砚自一道离开沈府后,至今未归。

 那云乔的婢女嬷嬷虽担忧云乔却也更要顾着云乔女儿,自是不能出来寻人,便只是守在院里,盼着云乔平安。

 可沈夫人,却是一心惦记着沈砚送了云乔,能不能求得那钦差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她们沈家。

 故而云乔走后不过半个时辰,她便带着亲信嬷嬷来了门口候着。

 萧璟对于沈家的吩咐,是不能放走一个,却没提过,不许他们在府内门口如何。

 故而沈夫人这行径,倒也无人阻拦,至多就是几个冷眼。

 而今已是夏末初秋,夜里难免寒凉。

 那沈夫人跟嬷嬷站在寒夜冷风里,等到如今,也没瞧见云乔和沈砚归来,早是焦灼不已。

 远远瞧见一驾车马,晃了眼,还以为,是沈砚同云乔归家。

 扶着嬷嬷慌忙就疾步闯出府门,迎了上去。

 门口的萧璟护卫早认出那是主子车驾,知晓这沈夫人就是闯过去,也绝然近不了主子马车,并未贸然动手阻拦,看好戏般瞧着沈夫人往前冲。

 马车刚一停下,沈夫人就急急冲了过去,张口喊着:“我的儿啊,那贱妇可有帮你做成了事,办私盐案的钦差如何说的?”

 沈夫人这话一出,马车外的萧璟护卫,登时抽剑将人震远。

 “哪来的没眼色的老婆子,敢在我家主子车驾前头大吵大闹!”

 护卫冷声呵斥,眉眼瞧着沈夫人都是鄙夷。

 那沈夫人被剑气震得跌跪在沈府大门前头,一双年老多病的膝盖更是砸得生疼,比之她数次逼云乔下跪时,也不遑多让。

 “哎呦!这是哪里来的霸王,在我家门口这样欺负我!”沈夫人哭嚎喊道,边嚎边要起来去同人撕打。

 她做惯了官太太,早习惯了耀武扬威,骨子里那早年村头养出一不二,早养成了狂妄性子,眼下竟忘了满门性命尚且难保,嚷着嗓子就闹了起来。

 萧璟身边的护卫,自来是身经百战尸山血海里历练出来的。

 一个老妇人,自然不可能被他们放在眼里。

 那沈夫人闹着冲过去,护卫不过稍一动作,便又将人远远甩砸在了

地上。

 沈夫人磕着老腰,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叫喊。

 恰在此时,萧璟抱着云乔,撩开车帘子,下了马车。

 那沈夫人揉着老腰正一个劲的叫喊嚎哭,冷不丁瞧见云乔被人抱个陌生男人抱着,从那马车上下来。

 云乔身上衣衫不整,腿上的痕迹脏污,唇上那早被萧璟咬的不成样子的皮肉,眉眼间盈盈满目的春情更是刺眼。

 沈夫人是个老妇人,儿女都养的那般大,自是一眼就瞧得出云乔这是刚让男人从她身上下来。

 她先是往后头张望,寻找自己儿子,见只云乔和萧璟两人,并无沈砚的踪迹,心下又慌又急,什么都顾不得了。

 坡脚拖着疼的要命的后腰,怒声指着云乔骂:

 “你个贱妇!

 我儿子呢!你俩一道出的府门,怎么你回来了,他却没了踪迹!是不是你和这奸夫勾搭在一块儿,合伙害了我儿!”

 云乔此刻实在没有心思同这位前婆母纠缠,闭了闭眸,扭过头将脑袋埋进萧璟身前,不欲回话,只低声同萧璟道:“快些走吧,别在此处耽搁时辰。”

 云乔话语躲避,也不愿同沈夫人纠葛,那沈夫人却是个极为没眼色的主儿,非但不曾见好就收,反倒以为云乔怕了她。

 骂骂咧咧就往云乔和萧璟跟前扑。

 “你个贱货!生了副狐媚子的脸,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净会在外头跟野男人勾勾搭搭,给我儿子戴绿帽让他丢人,还给我们沈家惹来这样大的祸患,你怎么不跳河上吊去死了算了!活在这世上真是碍眼!”

 沈夫人越骂越过分,恨不能让唾沫星子淹死云乔。

 云乔听了这婆母五年的恶言恶语,早就知晓她是何样的人,懒得多言。

 一旁的萧璟,却不是什么好脾气。

 他低声冷笑,想起云乔拼死护着沈砚的样子,再瞧眼下沈夫人这一副羞辱云乔的泼妇做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云乔,你费尽心思舍了自尊,把旁人都护得好好的,就是为了日日受辱的吗?”

 卧在萧璟怀中的云乔听得这话,身子猛的僵了瞬。

 她说不出话来反驳,只是下意识攥紧了萧璟胸前的衣襟。

 而那沈夫人见云乔始终不曾出声应自己半句,只躲在那男人怀里,便以为云乔这是怕了自己这个婆母。

 也是,她哪里知道,云乔已经和沈砚和离。

 怕是还以为,云乔伺候了外头的野男人,还有回头求自己儿子收留,也以为,云乔眼下是因为失贞没了清白心中畏怯。

 加之云乔在她跟前做了快五年逆来顺受的乖乖媳妇,沈夫人早就习惯了欺压她羞辱她磋磨她。

 到此刻,也还以为,云乔是个任由她揉捏的软柿子面团。

 她脸色又急又怒,不管不顾的往云乔跟前冲,恨不能把云乔从萧璟怀里狠狠扯下。

 当真拽着了云乔衣裳。

 萧璟抱云乔时力道极大,沈夫人就是使出要命的力气,也不过是把云乔本就凌乱的衣裙下摆扯烂拽下了一截。

 或许是有心要瞧云乔能忍到什么地步,又或者是存心要云乔看清楚沈家人的嘴脸,从此彻底绝了对沈砚的看护心思,安心跟着自己。

 萧璟明明能抱着云乔避开那沈夫人的拉扯,偏偏由着沈夫人碰到了云乔衣裳,才有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