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春希昀

第 67 章 李凤宁,你回来啊...(第3页)


天色暗淡,四下茫茫,裴浚回到养心殿,廊

庑下照旧有一群女官与内侍在站班,
裴浚一眼扫过去,没看到熟悉的倩影,忽然之间觉得无趣极了,他漫不经心步入御书房,颀长的身影陷在坐塌间,双手撑额吩咐柳海道,

“下旨,于六宫二十四局外增设审计司,命梁冰为正五品审计司郎中,其余女官悉数发配回府,自行另嫁。”

柳海闻言噗通一声跪下来,满脸惊愕,

“陛下,您这是.”这是要遣散六宫呀,谁都知道这些女孩子未来都是入宫做妃子的,这一下全部遣出去,无疑昭告百官,他现在不立后也不封妃,

“陛下,奴婢觉着这不太妥”

裴浚阴鸷的眼风扫过来,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柳海打了个寒颤,一看这模样就知道没了商量,

“那那王淑玉姑娘也要出宫吗?”

这可是百官呼声最高的皇后人选,一旦连她也被遣出宫,就是要玩完呀。

可那道冷隽的俊脸,此刻忽然阴森森笑起来,

“大伴若舍不得她,自个儿留着吧。”

柳海猛呛了一口凉气,涨红着脸呐声点头,

“奴婢这就去办.”

消息一经传出,百官沸腾了,各个急得跳脚,纷纷上书抵制。

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裴浚突然颁布一道诏书,宣布要给献帝与献后上尊号,筑帝陵,这下彻底点燃了百官的怒火,不少翰林院的老学究挺身而出,当场进谏,一面要求皇帝收回旨意,一面请求皇帝立后,说什么陛下若不答应,就撞死在廊柱上以死明志。

那年轻的帝王,突然就爆发了,手中滚烫的茶盏对着那人砸来,

“那就去死,还愣着做甚!”

那双眼跟一对窟窿似的,淬着寒芒,清隽的脸全是冰冷无情。

茶水烫着了老翰林的手,疼得他一声不敢吱。

朝会散去,朝臣觉着今日皇帝之举有些过分,纷纷来到袁士宏跟前劝戒,让他去皇帝跟前说道说道,袁士宏心下思量,想追封献帝情有可原,若不立后就说不过去,匆匆踵迹跟他到养心殿,眼看他身影即将没入殿内,袁士宏唤了一句,

“陛下.”

他撩袍在养心门内跪了下来,

“百官盼陛下立后有如久旱盼甘霖,均是一片赤诚之心,还望陛下纳谏哪.臣斗胆请陛下先下立后旨意,再追封献帝,如此两全其美,百官也无二话。”

说白了,用立后安抚群臣,减少追封的阻力。

那道高大的身子就这么背对着他在廊庑晃了晃,对着自己的授业恩师,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摆摆手示意他离开,就踏步进了御书房。

也没去批折子,径直一头栽在内殿的卧榻。

可今日之举显见激怒了一些耿直的臣子,这些老翰林底下各有不少太学生,于是不少学生在午门外跪着替老翰林鸣不平。

后来不知怎的,一传十,十传百,群臣激愤,干脆趁此机会来到左顺门外请愿。

一则,请求皇帝立后,二则,请求皇帝收回追封旨意。

百官斗争策略很鲜明,就是拿着追封一事要挟皇帝立后。

一百多位朝臣跪在左顺门外,绯袍,青袍绿袍均有,乌鸦鸦一片人头,可见各级官员上下齐心,除此之外两百太学生在午门外造势。

柳海听到奏报,悄悄往里瞥了一眼,只见那道修长的身影卧在床榻,怀里像是揣着什么,显见还在为李凤宁的事过不去呢,这会儿知会就是火上浇油。

可怜的掌印亲

出左顺门,劝告百官与太学生回去。

大约是柳海态度过于和软,给了这些朝官信心,于是人越聚越多,这下好了,惊动了羽林卫大将军陈平,陈平可不是柳海,没有那么多顾忌,径直捅去了养心殿。

裴浚是什么性子,他这辈子受过谁的要挟?

当初手无寸铁尚且没听杨元正和太后摆布,如今能被几个太学生吓着了?

“打!”那道冷戾的嗓音从被褥间闷出来,

“来多少人打多少人,打到他们服为止!”

锦衣卫和羽林卫齐齐出动,揪出几个头头当场笞杖。

左顺门外怨声载道,哭声遍野,这丝毫没动摇这位帝王的信念。

旁人都以为裴浚这是意气用事,非要跟百官犟着来,只有坐在杨府别苑喝茶的杨元正看透了他的心思。

大晋官场素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正因为这一点,他杨元正私下没少栽培新人进入翰林院,他退了又如何,翰林院照旧有他的心腹,未来三十年,杨家在朝中还有人。

门生故吏遍天下可不是说着玩的。

不仅是他,最初被裴浚威胁离开的毛遂,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而今日裴浚故意捏着立后与追封的事,挑起百官的火,引发翰林院这场浩劫,真正目的在于将翰林院上下清洗一遭,彻底排除异己。

这位帝王眼光真是毒辣,城府也深不可及。

杨元正深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长子道,

“收拾收拾,老夫要回弘农老家。”

杨元正登车离开的同一时间,翰林院老臣被贬斥者无数,被鞭笞受伤的官员和太学生不下百人,至此,裴浚彻底清除了盘根错节的党派势力,以极其强硬的姿态,否决了立后的呼声,并顺利追封献帝为“睿宗”,移牌位入太庙,尊“皇考恭穆献皇帝”。

史称“左顺门事件”。

至此大礼议之争彻底结束。

好长一段时间,朝中再无人提立后一事。

李凤宁依旧没有消息。

养心殿那道高峻的身影,沉默如铁。

一日柳海伺候他安寝,见他痴痴盯着空荡荡的矮柜没有吭声。

柳海后知后觉意识到,李凤宁没出宫前,这里搁着一盏花灯,正是去年元宵送他的那盏,等着裴浚睡去,他悄悄去库房亲自将那张沾了灰的花灯给取出,小心清理干净,重新点上。

这一日夜里忽然刮起大风,雨淅淅沥沥而落。

裴浚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觉着有一双柔嫩的小手,在他前胸后背游走,他猛然惊醒,迫不及待双手去拽她,眼前空空无人,唯有窗外电闪雷鸣。

连雨不知春去,一觉方觉夏深。

她离开时尚是瑞雪飘飘,如今养心殿外的花坛夏花烂漫,草木葳蕤,裴浚混混沌沌坐了片刻,目光不经意一瞟,看到矮柜那盏花灯。

灯芒轻轻泻出一片黄光。

画面的少妇不谙世事地回过眸,冲身后的丈夫递来清媚一笑。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裴浚忽然伸手,指腹轻轻覆在那张笑脸,摩挲片刻,眼底覆着一层烟雨,仿若有个声音在心底响起,

李凤宁,你回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出门吃酒也没有二更,一百个红包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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