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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钿进门站定,施礼,没废话,开门见山道:“少奶奶让奴婢过来,请少爷回府。”

 

 “说了不回。”章鸣珂不在意地摆摆手。

 

 忽而,他尚未收回的手悬空僵住,声调略扬,被雷劈着似的倾身惊问:“你说谁叫你来的?”

 

 “奴婢被拨到少奶奶手下做事,自然是少奶奶吩咐奴婢来的。”金钿放缓语速,强调两遍少奶奶。

 

 到底是自家少爷、少奶奶,金钿的话还是先收着些说,不叫两人对起来。

 

 赵不缺、孙有德两个,对视一眼,手持酒杯低头掩饰眼中看好戏的笑意,默不作声。

 

 刚在兄弟们面前吹嘘新妇昨夜如何做小伏低,他却不为所动,打算晾她两日,搓搓她才女的锐气再说。这会子,章鸣珂断不肯让人小瞧了去。

 

 同时,他心里又有股微妙的矜傲往外冒。

 

 哼,昨夜梅泠香的眼神多清高疏冷,独守空房一宿,还不是派丫鬟来低声下气求他回去?

 

 饱读诗书又如何,轻易便折腰,还不及他有骨气。

 

 外头的曲调他根本听不进,不知怎的,今日就想跟梅泠香较劲。

 

 章鸣珂脸一撇,挺直腰板回应:“我不回去!少奶奶吩咐又如何,你的月银还不是章家发的?搞清楚谁是你主子。”

 

 话音刚落,章鸣珂握着酒杯的手指略收紧,薄唇紧抿。

 

 他懊恼,不该一时冲动说出这等话,仿佛梅泠香嫁给他,他却没把她当做章家的人。

 

 梅泠香再看不起他,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发妻,他不该当着外人落她的颜面。

 

 金钿听着,几乎要翻白眼。

 

 老天爷给她们家少爷捏出这副俊美面孔的时候,忘记给他装个相匹配的脑子了么?

 

 少奶奶那般温柔知礼的人物,少爷还瞧不上,不懂珍惜,也不想想,要不是太太赚下这份家业,凭他自己能娶到少奶奶?

 

 金钿放弃粉饰,铁面无情撂下话:“少奶奶说了,若少爷半个时辰内没回府,她便让人把少爷写过最差的文章抄五百遍,贴满闻音县的大街小巷。当然,少爷铜筋铁骨,自然是不怕的,奴婢便先回去服侍少奶奶了。”

 

 说罢,转身便要走。

 

 章鸣珂惊得酒杯都没握住,洒落漆亮的桌面。

 

 酒液如镜,倒映着他仓惶站起的身影:“你给我站住!”

 

 他听出来了,丫鬟在骂他脸皮厚,不知羞耻呢。

 

 怎么有梅泠香撑腰,府里丫鬟的翅膀都硬起来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梅泠香。初见时,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多秀婉可怜啊,昨夜那眼神也不过是看不起他,没想到一夜不见,如隔三世,一个为筹借药费四处碰壁的文弱女子,竟翅膀硬到敢威胁他了!

 

 金钿站定,背影僵滞,她以为少爷会说出什么让少奶奶下不来台的话。

 

 她脑子已快速转动,想着应对的话,却听背后的少爷咬牙切齿道:“既然她求我回去,那本少爷勉为其难给她这个面子。”

 

 金钿大喜,暂且忽略少爷自找台阶的歪曲之词。

 

 在旁看了半天戏的赵不缺和孙有德则傻了眼:“鸣珂兄,你该不会是怕了梅娘子吧?”

 

 章鸣珂脊背绷紧,状似豪气,语气却透着外强中干:“小爷会怕她?嗬,我这是好男不跟女斗。”

 

 言毕,他啪地拍下一块银子,大步迈出门槛,朗声唤:“多福,滚出去给小爷备马,赶紧的!”

 

 章府,大少爷数月未曾光顾的书房里,梅泠香已停留小半个时辰。

 

 章家有钱,袁氏也有心让儿子好好上进,书房里藏书颇丰,只是好些书都不见翻动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