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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些则磨损较重,似乎很得主人亲眼,多是些闲书,侠义传奇、兵器谱之类。

 

 上一世她与章鸣珂素日相处壁垒分明,她并未踏足此处,倒不知他也有喜欢看的书。

 

 书房虽不常有人来,打扫得却很干净,书案、书架整整齐齐,不染纤尘。

 

 书案摆在窗内,案上摆着簇新的文房四宝,徽墨、端砚、玉麒麟镇纸、澄心堂纸,样样价值不菲,是她爹爹也用不起的。

 

 今日天气好,春风拂面不寒,光线也好。

 

 窗扇敞开,梅泠香坐在书案后,默默整理从书房各处犄角旮旯翻找出的,章鸣珂被开除前的文稿。

 

 秀眉时而颦蹙,时而染上笑意。

 

 秦夫子骂他文章做得狗屁不通,还真是没骂错。

 

 平心而论,他字写得不算差,潇洒自在又自成风骨,若说字如其人,那他不该是个很烂的人。

 

 可他文章实在不通,引经据典时常弄错出处,或是南辕北辙,或是风马牛不相及,令人啼笑皆非,倒是让梅泠香读出些在圣贤书里没体会到的乐趣。

 

 章鸣珂揣着愠怒走进积玉轩,抬眼便见佳人临窗而坐,螓首微垂,眉眼浅含笑意翻看纸笺的画面。

 

 廊外海棠未开,交错舒展的枝条上泛着翠嫩绿意。

 

 温煦的阳光洒下,将树影投映粉墙和敞开的半扇绮窗,少许树影随风摇曳在她靠窗一侧的肩袖。

 

 她墨发绾起,露出一小抹雪白的颈,与初见时的柔弱可怜不同,与昨夜凤冠霞帔的耀目亦不同。

 

 佳人秀雅娴静,一颦一笑俱透着诗书浸润出的书卷气,整个人似一副散着墨香的仕女图,玉颜莹润似她耳畔皎洁的南珠。

 

 这般美好的女子,是他的妻?章鸣珂只觉误入黄粱梦,很不真实。

 

 他停住脚步,掐了一下自己手背,舍得用力,把自己掐得俊颜扭曲。

 

 这一瞬,梅泠香恰巧察觉到有人来,侧眸朝外望。

 

 少爷扭曲的表情让她一愣,泠香实在不懂,少爷不进来冲她发脾气,站那儿龇牙咧嘴地做什么?

 

 好在少爷很快管理好面部神色,没继续糟蹋那张过分俊美的脸。

 

 一身青莲紫的锦衣,穿在他身上,竟未显俗气油滑,反衬得少年唇红齿白。

 

 两世为人,第一次认真打量他的梅泠香,唏嘘不已。

 

 眼前风度翩翩,皎如玉树的轩朗少年,与前世坐在轮椅上失魂落魄自轻自贱的模样,委实判若两人。

 

 少爷没说话时也算翩翩佳公子,可他一开口,草包气质登时暴露无遗。

 

 “梅泠香,你竟敢威胁小爷!”章鸣珂按捺着心口陌生的波动,大步流星朝书房里走。

 

 他身量高,腿修长,三步并作两步,转眼站到梅泠香对首,双手撑在书案边缘,稍稍压低身形,逼视梅泠香,状似恶狠狠道:“小爷倒是要瞧瞧,你要把小爷那篇文章张贴出去!你敢抄一张,小爷便撕一张!”

 

 梅泠香似被他唬到,单薄身形后移,虚虚贴上圈椅靠背,瞠目结舌望着他。

 

 见状,章鸣珂三分懊悔七分得意,挑挑眉:“被小爷吓着了吧?啧,就你这芝麻大的胆量还敢威胁小爷!”

 

 说完,收起张牙舞爪的气场,足尖点地侧身,利落地侧坐到案头,骄傲睥着梅泠香。

 

 一副等着她开口认错,他再考虑要不要原谅她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