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归霁茶暖不思

第11章 奶盐(第3页)



 港区的夜晚霓虹炫目,黑色商务车穿梭在九龙繁华连绵的大厦间。


 贺司屿以手支额,倚在窗边,阖目听着。


 副驾驶座,徐界接着同他报告:“不过他不知道内部有双层防止非法侵入的警报系统,没有您的许可,私自查看一定会触发警报,因此没能得手。”


 贺司屿神情并无任何异样,漠然依旧,片刻后,他冷冷淡淡问重点:“谁。”


 要挟罗祈的人。


 徐界回答:“您大伯。”


 贺司屿唇角勾起一丝讽笑,懒态底下压着一层阴翳:“亚太区行政董事的位置坐得不满意,那就给他挪挪。”


 闻言,徐界在心里提前为贺荣默哀。


 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车里安静下来,徐界思来想去半天,还是没忍住开口:“先生,明天董事会结束,晚上的时间空着,您要约苏小姐用晚餐吗?她现在应该就在港区。”


 贺司屿缓缓睁开眼,先前听到的那些,都不如此刻得知这姑娘人在港区带给他的意外要多。


 “你倒是清楚她行程。”他淡声。


 徐界立马解释:“明天国际艺术节开幕,您前段日子托人送了苏小姐几张入场票,不出意外,苏小姐今天该到港区了。”


 贺司屿想起是有这回事。


 这顿饭还了也好,省得她再闹腾不休。


 贺司屿指腹按过手机,凭借记忆拨出苏稚杳的号码,她的手机号不是从那条丝巾上记下的,zane早已给过他。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接通。


 贺司屿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语气没有起伏,开门见山:“苏小姐,明晚我有一小时的时间。”


 良久,那边都是寂静无声。


 似乎不敢置信电话里是他的声音,呆愣很久,她才带着揣测,虚飘飘地问:“贺司屿?”


 “嗯。”


 想等她表态,对面却没声了。


 又过半晌,他索性直接说明白:“明晚七点,九龙国际中心餐厅,你自己……”


 “贺司屿。”她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贺司屿感觉到她声音空洞,失去了平日里叽叽喳喳的活力,甚至有些木讷。


 下一秒,又听见她略有些低迷无助地,接着出声。


 “我在警署……”


 贺司屿神色一凝,眉眼沉下。


 -


 警署治安科。


 办案大厅的背景墙高悬着紫荆花警徽,苏稚杳坐在椅子上,盯着徽底蓝部“港区警察”四个字发呆。


 四周传入耳底的全是难以听懂的粤语。


 “唔做嘢就冇饭食,扑你个街!”


 “你再讲!”


 “揾你死鬼老母去啊衰嘢!”


 ……


 几拨闹事被带到警署的人还在没完地吵,警长到后,扯着嗓子一吼:“闹乜闹,都想踎格子啦!”


 大厅里瞬息静下。


 一名男警员拿着笔录册,走到她面前:“叫咩名啊小妹?”


 苏稚杳听不明白,眼神愣愣。


 “名、字。”男警员嚼着烫嘴的普通话。


 长这么大,苏稚杳连京市派出所都没进去过,忽然被关在异地警署里,人面生疏,语言不通,心慌胆怯之外,还有种令人窒息的尴尬。


 她一个字也不敢说。


 他正想再问,过来一名女警员,拍拍他肩说了句话,苏稚杳艰难听出几个字眼。


 好像是说“周sir来过电话了”什么的。


 男警员新奇地端详了苏稚杳两眼,似是想看出她到底是何来头,而后便跟着女警员离开。


 苏稚杳并着腿,人微微缩着,独自在角落里坐得很拘谨。


 夜色渐深,大厅里的闹声渐渐散了,不知过去多久,那名警员忽地在门口喊她一声:“小妹,贺先生嚟接咗你——(贺先生来接你了)”


 听见“ho sin saang”三个音。


 苏稚杳缓缓抬起头,一张脸仍在犯懵中。


 看见贺司屿的那一刻,她蔫蔫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情绪,噌得一下站起身。


 摆在旁边的脏外套被牵动,口袋里的雪糕滑出来,落了地。


 他臂弯里搭着件黑色商务大衣,身上一套高定西服,兴许是工作中途抽.身,高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还架着,站在那里长身而立,冷贵矜骄。


 “贺先生,您喺揾佢咩(您是找她吗)?”那边警长亲自出面,正在询问他。


 贺司屿朝她看一眼后,平静回过头和警长交谈:“喺佢(是她)。”


 又说,他现在就要带她走。


 警长回答随时,并告诉他,这小姑娘在老巷子被尾随了,幸亏遇见警队巡逻,嫌犯不慎头撞护栏,现在在医院处理,事后会依法治安拘留。


 等贺司屿到面前时,苏稚杳还茫然着。


 他低眸,见她脚边掉着一支雪糕,歪挂在椅边的白外套有些脏,她穿着的那身连衣裙更是蹭得都是黑灰。


 长发蓬乱,垂在身前,素颜清纯楚楚,只是脸蛋也脏兮兮的,嘴唇没多少血色。


 贺司屿掂了两下挂在胳膊的大衣,思考短瞬,抖开,披到她肩上。


 再躬身,戴着腕表的左手缓缓捡起那支海盐椰奶雪糕,递到她眼前。


 这一幕的气氛,很有两年前那个圣诞夜的味道。


 贺司屿淡声问她:“吓到了?”


 在他乡的茫茫粤语中,听见他没有口音的标准普通话,苏稚杳心里咔嗒一声,无助和心酸瞬间开了锁。


 她鼻子泛酸,鼻尖泛出红晕,桃花眼耷拉下去,浸湿了似的反着淡淡水光。


 像只被雨打湿了漂亮羽毛的小孔雀,狼狈又招人怜。


 贺司屿蹙了下眉,声音往下沉了几度。


 “那人欺负你了?”


 苏稚杳颤悠悠抬起眼睫,撞进他浓密睫毛下那双深黑的眸子,才发现自己正被他笼在目光里。


 壁钟上的秒针嘀嗒嘀嗒在转动。


 她身不由心,脑子还没想好,喉咙里已经低低闷出了一声“嗯”。


 其实没有。


 但受委屈了是真的。


 “他摸我……”


 苏稚杳哭腔糯中带丧,眼底一圈泛着红,悄悄窥他一眼,指尖捏住他右手,轻轻拉过来,让他的手掌贴到自己腰上。


 鼻音浓浓的,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哽咽向他哭诉:“……这里。”


 连衣裙略为单薄,握上去是有手感的,能清晰感受到女孩子腰肢的纤细。


 贺司屿指尖一僵,身子微微绷住一点。


 继续摸她腰不是回事,但女孩子可怜兮兮成这样,这种时候,放开手也不太是。


 贺司屿没有再思索的时间。


 因为后一瞬,她人就贴上来了。


 小短靴抵到他皮鞋,她双手拧住他西装两边的领子,脸往下埋,呜着声就钻进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