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香草芋圆

第 95 章(第3页)

修长手指温柔地抚过她柔滑乌发,“在我眼里,你无处不好。”

阮朝汐偏要和他争辩,“你不知,刚才我独自沐浴时哭了的。我当不起你这句处变不惊。”

“私下里哭了又如何?”荀玄微托起她的下颌,仔细打量她两边眼角,隐约发红,不显泪痕。

“七情六欲,才是红尘性情中人。收拢得住,应对得宜。以你这样的年岁,已经是极罕有的事了。我十六岁时,不见得有你做得好。”

阮朝汐想继续绷着脸,但绷不住,唇角细微地翘了翘,弯出一点清浅的笑意。

“没哭是处变不惊,哭了是性情中人。兄胸中有的是文墨,翻过来覆过去,总之都能说得通。”

“夸赞的既是你,总归不会错。”荀玄微低头看她的表情,欣慰道,“总算露出点笑脸了。”

阮朝汐抿了抿唇角,没忍住,仰头冲他微微地笑了下。

“快去换衣裳。”他催促地轻推了她一下,“看你肩头湿成什么样。”

阮朝汐举着油灯入了东边。拉下了隔断的纱帘。

荀玄微坐在明堂的书案边,隔断的纱帘用的是春夏的绡纱,质地轻而薄,几乎阻挡不了什么。

油灯放在东间的大屏风后的地上,灯火映上屏风,白绢制的刺绣屏风不知怎么湿了,影影绰绰地现出玲珑身形。

屏风上的玲珑身影撞入眼里,荀玄微的视线凝住瞬间,转开了。

他盯着身边摇曳的烛火说话,“送你出京,是必然的举措。豫州是荀氏根基所在,你去豫北隐居一段时间无碍——”

咚的一声钝响。他循声扫过一眼,屏风上的身影在更衣,衣袖拉扯到了木架。

握着上襦的衣袖,背对着屏风方向正穿到一半,或许被那声响动惊到,骤然转过身来,往明堂的方向递来一瞥。

荀玄微的视线又转开了。

但眼角却捕捉到了屏风上的人影动作。她轻巧如猫儿般地弯腰下去,下一刻,地上的油灯熄灭了。

黑暗的东边室内,隐约响起穿衣系带的声响。

隔断拉下的绡帐被纤长手指捞起,往两边分开。

阮朝汐捧着熄灭的灯台出来,放在书案上,重新把油灯点起。

荀玄微注视着她点灯的动作。

“油灯怎么灭了?”他语气寻常地问了一句。

阮朝汐拿铜钎子把油灯拨亮,同样轻描淡写答了一句,“东边窗未关紧。风吹熄了。”

“原来如此。”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荀玄微道,“隔断的绡纱太薄。看得见。”

阮朝汐一惊,闪电般回头。明堂里的火烛透过一层绡纱,东边室内黑暗无光,看不清什么。

“诳我。”

“点灯时看得见。刺绣屏风的白绢透光。”荀玄微心平气和地跟她说,“下次不必把灯吹了,自己摸黑穿衣,万一在湿地摔倒了不好。直接把我赶出去即可。”

阮朝汐耳尖发热,立刻起身赶人。“兄慢走。伞在门边。”

荀玄微起身,“明早我再过来煮酪?”

——

说是赶人,最后还是撑伞把人送出院落。

事情议定,以荀玄微对宣城王的了解,事态并不似想象中严峻,阮朝汐绷紧的心绪放松下来。

送人出院落的路上,她轻声和他说起衣冠冢的决定。

“桃林中人来人往,设置衣冠冢还是不妥当。我和……”她顿了顿,吐出一个于她陌生的词汇。

“母亲,回程时提了几句。她说,她毕竟是郗氏女,可以由她出面,从郗氏旧地拨出一小块田亩,给旧日的忠婢设立衣冠冢。我也觉得由母亲主持设立衣冠冢,对阿娘是最好的安排了。”

荀玄微点点头,“如此安排甚好。”

“桃枝巷的小宅子,这两日已经布置好了,景致尚可入眼。我原想办一场宴请,只邀你和你母亲两人,于清净院落里单独说话。既然宣城王殿下插手进来——”

荀玄微的神色看不出喜怒,“那就再多邀他一个。京城这边筹划已久,差不多也该开始了。”

淅淅沥沥的夜雨几乎停了。

两人并肩往东边青梧院方向走了几十步,荀玄微当先提着灯笼,“桃枝巷宴请的邀约还未问过你,你可愿意去?”

“当然会去。许久未见白蝉阿姊,心里着实想念。”

雨后夜风寒峭,修长手指伸过来,替她把披风仔细拢了拢。

“放心,无需你出面应对宣城王。我和他在前院说话,你和你母亲隔着一道院墙,在后院吃席即可。”

阮朝汐道:“要我应对也无碍。”

难过低落的情绪已经被留在屋里了。柔和姣色的眉眼现出坚决。“我不怕。他要和我春日踏青,我和他去便是。虚与委蛇几日,看看能否抓住他的把柄。”

“知道你不怕。但京城的局面未到你冲锋陷阵的时候。”荀玄微把灯笼递过来。

“有我在,何至于要你和外男虚与委蛇,春日踏青?你只需接待好你母亲,好好吃席。”

阮朝汐坚持道,“我可以应对。”

“下次罢。”荀玄微温声道,“下次交给你应对。这次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