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香草芋圆

132. 番外一 向东行(下)……(第2页)

荀玄微失笑,抬手拦住斟酒的动作。“我知道了,你存心灌醉我。”

阮朝汐清凌凌的目光瞥过去,“如实地报酒量,就不会醉。”

“这个问题……我亦不知。往来宴席时,通常喝到十杯烈酒就会微醺,十五杯以上有飘飘欲仙之感。这时我便停了。”

阮朝汐屈指算了算,把荀玄微面前的三只酒杯挪走一只,

“那就算作你二我一。来,我们对饮。”

荀玄微不肯全喝。第一杯酒斟满,第二杯酒慢悠悠只倒进一半。

“你一杯,我一杯半,两个都喝到微醺,点到为止。不至于喝成两个醉鬼,晴天白日的翻入海里,还要燕斩辰下海捞我们。”

带着微醺酒意出海,有名士放达意境。

两人达成共识,于是裹着大氅,在阳光洒落的海风里对坐喝酒。

——

白蝉送来了几道下酒的小菜,海鸥闻到食物的气息,从海面盘旋飞近,三三两两聚在甲板上。

阮朝汐抿了口酒,视线扫一眼近处海鸥乌溜溜的黑眼睛。海鸟感觉到危险,惊慌地扑棱棱振翅飞走了。

“被它跑了。”阮朝汐扼腕说,“还想着要不要抓一只下酒。”

荀玄微轻轻地笑出了声,“你和李奕臣倒是一样的想法。你们几个从小一处长大,究竟是你把他带歪了还是他把你带歪了?”

“李大兄怎么了?”阮朝汐喝空整杯酒,亮出杯底催促。荀玄微喝完整杯酒,又取过第二个酒杯,当面喝完了半杯。

“李奕臣在下层甲板,人不肯空闲。燕斩辰刚才报上来说,他找了渔网,忙着撒网捕鱼,还说难得出海,碰着罕见的硕大海鱼,定要捞几条上来做鲜鱼汤。”

阮朝汐弯着眼睛笑。“豫北做猎户那半年养成的习惯。”

两人的空杯里重新斟满酒,互相碰了碰。

第二轮酒喝完时,热腾腾现炖好的鲜鱼汤果然送上来一大盅,乳白鱼汤里飘着细葱,盛放在深青色大瓷盅里,打开盅盖的瞬间,鲜香四溢。

两人各自喝了半碗鲜汤,吃了几块雪白鱼肉,继续喝酒闲谈。

喝了四杯还是五杯?忘了。阮朝汐渐渐感觉到了微醺。

耳边的对话声开始模糊起来,她半阖着眼帘,单手支颐,盯着低空盘旋的几只海鸥,视线良久不动。

连着几句对话被她忽略之后,荀玄微察觉了她此刻的状态。

原本只是闲谈的对话不动声色地转了方向。

“阿般最近在京城忙碌,我几度提起帮你,都被你拒绝。筹办娘子军之事费心劳神,你当真无需我助力?”

阮朝汐的视线依旧盯着海鸥。片刻后才抓到问话的尾音,目光猛地转过来,疑惑问,“你说什么?”

荀玄微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哦,娘子军。”阮朝汐恍然道,“确实琐事众多。但有母亲和傅阿池在身边协助,我能应对。唯一棘手的……”

荀玄微侧耳细听。

阮朝汐露出苦恼的神色,视线重新转去海面,托腮盯着海鸥,喃喃道,“钱财吃紧呀……修缮宅子花了一大笔,又养了百来号人。虽说郡主有例封,梵奴那里隔三差五地有赐赏,但还是不够……姜芝最近在我那处帮忙,整天焦头烂额地算账簿。”

荀玄微给两边的空杯斟酒,“为何不和我提?我可以协助财帛。”

阮朝汐一旦陷入微醺的状态,不用再劝酒,自己就会喝个不止。她又喝了半杯甜滋滋的美酒,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间的忧虑情绪又舒展开。

“后院的几十亩地已经垦好,买了十部织机,蔬果良种都备下了。母亲说,万事开头难,她筹备净法寺时也是开头艰难。只等明年收获了年成,吃食用度上就可以自给自足,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一口气说完停住,这时才想起催促对面喝酒,她轻快地伸出酒杯碰了下。

荀玄微放下心来,啜了口酒,叮嘱说,“筹募卫军是大事。筹备大炎朝第一支娘子军更不容易。此刻规模虽小,但假以时日,可以壮大。你若有难处,随时来找我。”

阮朝汐却摇头,“不想事事都靠三兄。招募的都是肯吃苦的娘子,我也不怕吃苦。这回我想自己试试看。”

荀玄微抬手轻轻碰了下杯。

“好。交给阿般自己做主。”两人把手里的酒喝完,同时展示杯底。

叮——一声轻响。

原来是阮朝汐放下空杯,举筷欲夹一片鱼肉,长筷尖却戳到了大瓷盅的边沿。

她诧异地抬起空空的筷子,不信邪,继续歪歪斜斜地戳瓷盅。

荀玄微看不下去,夹起一筷雪白的鱼肉,吹了吹,喂到她唇边。“张嘴。”

嫣红的唇瓣张开,叼走了筷尖的鱼肉。

阮朝汐单手支颐,满意地咀嚼着鲜甜的鱼肉,视线又盯向周围低飞的海鸥。

“鱼肉都夹不住了,别想着抓海鸟。”荀玄微好笑地起身搀扶,“我带你下舱房休息。”

阮朝汐听从地起身,摇摇晃晃走出两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侧头怀疑地瞄来一眼,“我醉了,为什么你未醉?”

“唔……和你说了,我未真正醉过,估不准自己的酒量。”

醉酒的人比平日好说话得多,阮朝汐此刻就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继续跟着他走下木梯,乖巧地进了中段船舱。

但人坐在床上时,就不再那么乖巧了。

“三兄。”

荀玄微带着几分无奈,望着自己被勾住的腰带。

“晚上怕冷,要我陪你御寒也就罢了,大白日里也要我陪你睡下?”

阮朝汐不答,指尖用力,直接往里勾。

嘴里的问话居然还很清晰。“三兄有事?不能陪我睡?”

今日漂在海上,当然无事。荀玄微关好了门,厚衾摊开,裹住了床上挤挤挨挨的两人。

被子里灌进了风,阮朝汐觉得有点冷,裹着被子迷迷糊糊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