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第 1o6 章 “ 第 1o6 章
温禾安在庭院里待了两天 , 这两天里 , 顶的耳朵和脸颊上的裂痕一同消下去 。
但她不敢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 这样的情况在脸上疤痕才出现时也生过 , 新的疙状第一次出现的时间不长 , 一两天就消失了 , 这意味着它扎根进了身体 , 日后会不定期复 , 而非好了 。
她要做别的准备 。
房里始终昏暗 , 只在夜深时点一根蜡烛 , 撑着一线光亮 , 原本整洁的桌面上铺满了东西 。 纸张 , 竹简 , 散乱着堆成小山包的各种石头 , 藜蔓 , 被纸包着的粉未以及一个盛着清水的铜盆 。
从前为了遮脸上的裂痕还能将藻粉捏成面具遮一遮 , 可耳朵如此突兀 ,
遮掩难度很大 。
障眼法对别人还能用用 , 大不了深居简出 , 刻意避让 , 但这术法在圣者面前会被一眼看穿 , 如今圣者都守在自家地盘里 , 温禾安不会和他们面对面接触 , 但一一
6屿然和她朝夕相处 , 障眼法根本瞒不过他 , 还有凌枝的眼睦 , 她平时是不看她 , 尊重好友身上的秘密 , 但不是没可能出现意外 。
第三日清晨 , 温禾安收到了6屿然来的消息 , 他没催她 , 只是告知 : 【 探墟镜出现三色光 , 指向不明 , 巫山会在萝州多停留一段时日 , 你处理完事情和我说 。 】
温禾安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会 , 隔了没一会 , 镜面上又蹦出来一条 :
【 在等你 。】
她缓缓眨动眼睫 , 拨弄着摆在桌面上的两只薄薄透明耳朵 , 那像层脆弱糖衣 , 在灯光下呈现出浅黄色光泽 , 真正戴上的时候 , 像给耳朵量身定制了一层保护套 。
被罩住的地方无形亦无迹 , 好似凭空消失 , 只是会有刺痛感 。
相比于被现来说 , 这点疼痛不值一提 。
这些年 , 为了遮盖脸上的妖化痕迹 , 她在遮掩易容这一块下了很深的功夫 , 没料到最后还真派上了用场 。
【 好 。】 温禾安思索着慢慢回他 : 【 这边忙得差不多了 。】
明天也该出门了 。
6屿然最后给她了一条消息 : 【 这次传承 , 我的第八感突破了 , 能够小范围施展 , 对个
人使用 。】
温禾安盯着这段文字看了好一会 , 先将镜面反叩回桌面 , 环着双腺 ,
身体有一瞬间毫无起伏 。
罗青山修为不高 , 胆子小 , 平时不显山露水 , 但在医师这块上的成就无人比肩 , 许多疑难杂症都是他攻克的 , 对待难题向来思虑周祥 , 认真严谨 。
他说得很清楚了 。 妖气是死气 , 死了上干年 , 陈旧腐朽 , 所以6屿然的血和第八感能够大面积镇压 , 可妖血是活的 , 人也是活的 , 想当年妖潮爆 , 连帝主都束手无策 。
这种东西 , 不真正实跋 , 哪怕是在纸上推演十万遍 , 觉得万无一失 ,
都是在放屁 。
王庭根本就是在乱来 。
实际上 , 罗青山觉得温禾安能按照王庭的设想撑到现在是个奇迹 , 在他和上一辈巫医手札的推演中 , 妖血真下到活人身上 , 不过二十年 , 就会迅恶化到吞噬周围一切的程度 。 也就是说 , 早在几十年前 , 温禾安就该将天都内部悉数侵染 , 那势必会重演干年前的惨剧 , 九州将遭遇难以想象的灭顶之灾 。
她应该是得到了什么机缘 , 或者是体内什么东西拖住了这种变化 。
但妖化只能延缓 , 不能彻底解决 , 现在已经拖到极限了 。
温禾安最终拿起镜子 , 软着眉眼认真画了朵扬着笑脸的小玫瑰给他 。
翌日清晨 , 巫山酒楼还是那些人 , 只比从前多了几位长者 , 那几位都是巫山举足轻重的人物 。 他们原本对6屿然与温禾安在一起颇有微词 , 现在个个闭了嘴 , 有些长老心态转变得很快 , 开始乐见其成 。
越想越觉得不错 。
他们这些老东西 , 活得久 , 看的所谓天纵奇才也多 , 纵使他们几个被同龄人捧到天上去 , 对他们来说 , 也就那么回事 , 谁还没个年少轻狂众星捧月的时候 。 可温禾安能在三位圣者手中周旋 , 力压温流光与江无双 , 地位一下拉了上来 , 说她已经提前预定了一个未来圣者的位置 , 完全没问题 。
巫山日后能多一位圣者 , 这能不好吗 。
九州就是这样 , 现实得很 , 真正的脸面永远是用自己的实力撑起来的 。
但温禾安拒绝来巫山酒楼 , 6屿然去她的院子里找
的她 。
连绵一个月的梅雨天后 , 今天难得出了太阳 , 温度升高 , 热而不躁 ,
石板路上挂了一层
茸茸青苔 , 6屿然推开篱笆门 , 院里仍是静悄悄的 。
半个时辰前给他消息让他自己来的人躺在小花圃中间的藤椅上小憩 , 脸上蒙着面才摘下的荷叶 , 翠色欲滴 。
旁边倒是还留了把同样的躺椅 。
6屿然无声坐下 , 见她手安静垂在躺椅一侧 , 没有骨骸似的 , 白得透亨 , 他将几段指尖抓在掌心中 , 也躺回日光中 , 没有说话 。
这段时间她几乎是连轴转 , 几场战斗惊险无比 , 生死悬于一线 , 弦都
没松一下就又为巫崖和她祖母的事奔波费神 。
她很累 , 需要休息 。
半个时辰后 , 温禾安手指在他掌中动了动 , 慢慢挪开遮在脸颊上的荷叶 , 露出一双眼睦 , 视线挪到身侧人身上 。 他一只手牵着她 , 一只手中翻转着块令牌 , 令牌上燃着圈独特火纹 , 上面飞快闪动着字迹 , 他一般只是看 ,
偶尔才出手揩出一条打回去 。
「 醒了 。 “ 6屿然看回她 , 声音在日光下显得温栋 : “ 事情都处理完了 7“
温禾安揉了揉眼睛 , 没立即坐起来 , 她侧身窝在躺椅中 , 目不转睦看他 , 声音里带着半醒未醒的惺忠 :“ 差不多了 “
「 接下来什么打算 。“
自打她醒来 , 两人眼神随意对视上 , 原本松松交握的手加了点力道 ,
温禾安思考了会 , 轻声说 : “ 找王庭的麻烦 。“
6屿然将手中令牌揭下去 , 说 :“ 我也在找他们麻烦 。“
他问 :“ 一起 ?“
温禾安唇角微翘 , 眼中笑意温暖 , 6屿然看着看着 , 坐起来 , 伸臂将她轻巧抱着坐到了自己腿上 , 雪白衣袖和襟边雯时落满乌黑丝 。
他掌着她 , 亲她 , 一不可收拾 , 两颗心似乎随着肌肤相近彻底贴合在一起 , 令牌从他手中跌落 , 他也不管 , 只是倾身贴了贴她的眼睛 , 问 : “ 还疼不疼 。“
「 还好 。 “ 温禾安缓了缓 , 唇珠水润 , 诚实回他 :“ 半圣之后 , 恢复度快了许
多 。“
6屿然看了看她的脸颊 , 又问 :“ 情况还稳定吗 7“
6屿然没再说什么 , 这次亲吻很是温柔缠绵 , 炙热贴合得两颗心都要融化 , 闹到最后 , 一段劲瘦手腕往躺椅边垂下 , 风中有片薄薄刀刃切上来 ,
鲜血成串涌出 。
他垂着眼 , 将腕骨压在她嘴边 , 低声哄她两句 , 唇亲昵地压在她耳侧 :“ 先喝一点 , 我带了药 。“
温禾安偏的掀起眼定定地看他 , 须大 , 她低头 , 吮上那道伤口 , 眼前不是晃动的树梢和爬了满墙的藤条 , 而是鲜艳的红 , 像一丛烧起来的烈火 ,
从眼前烧到心里 。
6屿然倾身 , 更紧密地拥她 , 伸手抚了下她的长 :“ 我在试第八感 ,
等稳定了再压妖化 。“
别怕 。“
温禾安睦毛滞在半空中 , 像凝固的蝴蝶翅膀 , 她不怕 , 她胆子其实很大 , 做什么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 当初和6屿然确定关系前 , 就敢挑开脸上的东西给他看 , 让他抉择 。
对她来说 , 任何关系的维系都如修行 , 如人生 , 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事事顺心 , 节节攀升 , 阻碍和困难是一定的 , 她不喜欢被一些完全可以一起解决的东西困扰特绊 , 不喜欢帮他人擅作主张做决定 。
然人生百年 , 今日才知 , 不是每件事都能做到坦诚相待 。
她能说些什么 , 能和几个月前一样大胆又直接地再问他一次 : 6屿然 , 你是选择最后一次站在我身边 , 还是选择袖手旁观 , 接受天下人与爱人孰轻孰重这等沉重的拷问 。 而无论选择哪一边 , 你都将为此失去所有 , 要么清名皆毁 , 万人唾骂 , 要么此生被内疚折磨 。
什么都得不到 , 也什么都留不下 。
温禾安说不出口 , 做不到 。
一会后 , 她拿头 , 摸过小瓷瓶 , 快给6屿然伤口止血 , 嘴边染着艳丽色泽 , 据起时跟勾人似的 , 他凑上去亲了亲 , 问 : “ 和我们一起吗 。 住酒楼里 “
温禾安将瓷瓶放回去 , 动作轻顿 , 低声说 : “ 不太好 。“
“ 我住过来 7“
温禾安没说话 , 眷着双眼睛看他 , 安安静静 。
她不说话 , 就是拒绝的意思 。
6屿然也不动了 , 他皱眉 , 不轻不重捏了捏她的指节 , 意要个解释 ,
为什么不行 。
他想和她在一起 , 每时每刻 。
不加掩饰 。
“ 我不一定会在萝州久待 , 琅州
那边的情况你知道 , 最近事情也多 。“
空气陷入某种静默 , 6屿然一时没有点头也没摇头 , 他伸手触了触她红润起来的脸贾 , 轻缓吐字 :“ 我得罪你了 7“
“ 没有 。
温禾安不常说谎话 , 但得益于从前做天都二少主时与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的经验 , 真要找借口时并不怯场 , 依旧镇定 , 透出一点点无奈 :“ 我要和阿枝说些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