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要是在喀吾图生病了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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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吾图的医院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占地倒是挺大的,两排平房夹着个大院子,中间还有升国旗的地方。国旗两边,一边种着两三亩向日葵,另一边是大棚韭菜地。
医生也不少,一人一个办公室,严肃地坐着。但没有可以让你挂号的,划价的,取药的。要看病的话,一个大夫就可以给你包完。
他们会很严肃地给你切脉啊看舌苔啊量血压啊什么什么,再严肃地拿听诊器前前后后听个没完没了,然后更严肃地给你开药。你要是对病情有什么疑问的话,越是问他,他越是什么也不肯说。
他严肃地从他自己左手边的抽屉里摸半天摸出一个玻璃瓶,严肃地拧开盖子,往左手手心里倒出一把白药片,然后用右手手指在那堆药里点点点点点……非常负责地数出一百到两百粒(足够你再病五次的),剩下的原倒回瓶子,再很大方地“刷——”地从正在看着的杂志上撕下半页纸,严肃地给你把药整整齐齐包好——“一天三次,一次三粒。”
——太可疑了,我那点小病,吓都给吓好了。
除了开药以外,他们还会给人挂吊针。对了,我对别人说,那些医生开药开得让人真不放心。听的人一般都很吃惊。原来到目前为止,所有人中还只有我一个人享受到开药的待遇。而其他的人,一进医院,二话不说,先给你戳一针挂几瓶吊针再说。管你大病小病,反正只有吊针。
果真如此。当我第二次和那个医院打交道时,就没那么幸运了,也老老实实给灌了两瓶。
那次生病是我跟着一些人到河上游一个叫汤拜其的水库打鱼引起的。那群人里其中有一个话特别多,我也不认识他,但是他总是很严厉地给我安排各种工作,我估计这人一定在乡政府上班。我站在河心齐腰深的地方帮助拉网,冻得牙齿打颤也不敢松手,因为大家都没有松手。但那个人还是不满意,嫌我网拉得太低了。真让人生气,因为我个子只有那么高。我只好抱怨说:“我要感冒了!”
他回答得挺慷慨:“我给你报销医药费。”
结果我真的感冒了,回家就躺在床上起不来,我妈把我弄到医院。没想到,那个人也在那里奄奄一息地挂吊针,于是我就不好意思提醒他报销医药费的事了。
令人诧异的是,在那个医院里,我居然和乡政府的干部得到了一视同仁的待遇——挂同样的点滴,坐同样的冷板凳,同样问不出自己的病情如何,并且同时挂完点滴。最后又同时发现:医院里的所有人都下班了……他们不管我们就下班了倒也罢了,居然连门都不锁就下班了!
那一位真不愧是乡政府的干部啊,见多识广,处惊不变。在他的提议下,我们互相给对方取出了针头。
总之,要是在喀吾图生病了的话,自己想想办法得了,没事少去医院,怪麻烦的。
除了医院以外,喀吾图还有一个地方能够看病,是个私人诊所,挂出的牌子上写的是“专家门诊”。
这个专家听说是喀吾图医院过去的老院长,退休后继续发挥余热。我们都管他叫“胖医生”。既然是胖医生,肯定就是说他很胖喽。所以我们很少想到去他那里去看病——他实在是太胖了!一个人怎么能够胖成这样呢?自己的身体都没法保重,这样的医生能让人信任吗?
如果说,在喀吾图我见过的最胖的女人是温孜拉的妈妈,那么,我见过的最胖的男人就非这个胖医生莫属了。怎么说呢?他裤子的一条裤腿,就够我宽宽松松地改一条连衣裙穿了。但是这个比喻一点儿也不好,他的裤子总是那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