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红楼66


 钱难挣,x难吃。

 该给的情绪价值还是要给。

 比如说今日的皇帝心情不好,情绪低落,整个人哪怕穿着龙袍都仿佛一个大写的‘丧’字。

 阿沅迎了过去,拉着水琮的手便将他拉进了水榭,又略带强势地压着他的肩头坐下,语气里带着笑意地说道:“陛下您来的可真巧,咱们的大公主正给臣妾背书呢。”

 “哦?”水琮挑眉,不由来了点兴趣。

 他看向庆阳,以及庆阳身后站着的两个小姑娘,问道:“那两个便是林卿与史卿的女儿吧。”

 从这个顺序便可以看出,林如海如今在水琮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高了。

 “是呢,玉儿还是臣妾的堂侄女儿呢。”

 至于史湘云,虽然也很亲近,但着实算不上亲戚。

 当然,若真像荣国府似得,但凡连了婚姻的人家都算亲戚的话,那保龄侯府与她确实也能攀的上亲戚关系,只不过她脸皮没那么厚罢了。

 “朕记得……林卿的嫡女似乎身子骨不太好?”水琮语带迟疑,当初卫若琼查林如海的时候顺便在折子里提了一句,他那时候还感叹过林如海只有一个病歪歪的嫡女,可不是家族兴盛的表现,甚至想过给他送几房美妾来着。

 只是后来事情越来越多,他给忘了。

 “林卿只这一个嫡女么?”

 阿沅摇摇头,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自然不是,臣妾那堂嫂十分贤惠,为堂兄纳了三房良妾,如今家中已经有三个庶出的儿子了,只这一个宝贝嫡出姑娘,自打生下来身子骨就不好,臣妾这心里头实在担忧的慌,正好庆阳要选伴读,侄女学识又不差,便接进宫里来。”

 她被水琮拉着坐在了身边,看向孩子们的眼神里满是温柔:“这一来她们也算是表姊妹,做个童年玩伴也是极好,二来宫中太医医术到底不是民间大夫可比的,便想着为玉儿调理身子。”

 严格意义上庆阳与林黛玉是表姐妹,水琮也没表现出异样来,甚至还笑着点了点头:“爱妃的侄女儿便是朕的侄女,叫过来给朕瞧瞧。”

 听水琮这般说,阿沅脸上的笑愈发温柔,对着林黛玉招了招手:“玉儿你过来。”

 林黛玉在宫中几日,初进宫时的小心翼翼已经消散许多,如今哪怕见到了皇帝,也只是略微紧张,但举止端庄,礼仪做的也十分标准。

 “臣女拜见陛下。”

 “起来吧。”

 水琮抬了抬手,文琴便上前一步,将自己伺候的姑娘给扶了起来。

 林黛玉站定后依旧低眉敛目,没有直视天颜,她如今已经五岁了,又有母亲在旁教导,已经懂得了许多道理,面对皇帝时便多了几分敬畏。

 不仅是她,就连一直以来都比她活泼许多的史湘云,此时也是乖顺极了,垂着脑袋缩着肩膀,一副‘千万不要注意到我’的小模样。

 只有庆阳,跟个快乐小狗似得跑了过来,直接就爬上了水琮的膝盖:“父皇,你都好几日没来看看庆阳了。”

 嘴巴嘟嘟,满脸委屈。

 水琮抬手将庆阳揽在怀中。

 这几年来,宫中唯有永寿宫有两个孩子,水琮自然极尽宠爱,便是再忙也是每日都会召见一回,只是这一次事发突然,他分不出精神来,倒是冷落这一对儿女。

 且不说庆阳了,便是居住在长定殿旁边的大皇子,他也有两日未曾见过了。

 “今日父皇便留在飞鸾阁中陪庆阳与你母妃如何?”

 水琮放低了声音,语气温和。

 庆阳立时喜笑颜开,掰着手指为自家哥哥争取福利:“还有皇兄。”

 “好,等你皇兄做完功课,便也将他喊起来,你与你皇兄一起上课,怎的你皇兄课业如此繁重,你却还有时间在你母妃这儿玩耍?”

 “当然是因为儿臣的功课做完啦。”

 庆阳挺起胸膛满脸骄傲:“皇兄多出来的功课是夫子另外布置的。”

 除却与庆阳一起受到的皇子教育,史鼏实则已经在私下开始教导帝王心术了,这种课程,史鼏是不会教导庆阳的,所以庆阳只能在自家皇兄学成之后,再跟着自家皇兄学习。

 水琮听了点点头。

 只以为史鼏对待皇子与公主是不同的,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既然功课做完了,便好好与你的伴读玩耍去吧。”

 庆阳听话的又下了地,拉着林黛玉和史湘云便出了水榭,到外面的空地上

玩去了,玩的自然是水琮刚带来的两只纸鸢。

 水琮看着院子中活泼灵动的几个小姑娘,最终实现落到了林黛玉身上:“瞧着确实有些不足之症。”

 “兄长只期望这孩子能平安长大,至于日后能不能嫁人生子,都未曾考虑过。”

 这是暗搓搓地表态呢。

 希望水琮别一时脑抽,再搞出个什么表姐弟相亲相爱的戏码,日后叫林黛玉再入了大皇子的后院去,那就不是恩赏而是造孽了。

 甭管妃嫔出身于民间还是勋贵。

 为皇室开枝散叶才是她们最重要的事业,一旦失去了开枝散叶的功能,哪怕身份再高贵,也会叫皇帝这种政治生物瞬间失去所有的兴趣。

 就比如水琮,此时听说林黛玉身子孱弱,恐怕有碍绵延子嗣后,便立即将注意力给挪开了。

 男人这种生物啊,当真现实的很。

 阿沅在心底吐槽了一句,面上却是愈发的小意温柔。

 等到了晚膳时分,金姑姑亲自去了翠竹苑将大皇子请了来,林黛玉和史湘云则是早早地回了翠微苑,一家四口在飞鸾阁相亲相爱了一晚上,水琮再一次留在了飞鸾阁中休息。

 凉信殿中等待着皇帝前来探望的武常在,再一次悲痛的哭了一晚上。

 孩子出生四天了,孩子父皇还是没来看过一眼。

 悔恨愈发灼烧内心。

 便是二公主的乳娘都看不下去了,跟着劝道:“常在千万莫要过于伤心,您还在坐月子呢,这月子坐不好,日后可是一辈子的折磨。”

 更何况,这武常在伤了身子,这辈子是没法子再有一个孩子了,若是落下了月子病,连再生一个带掉月子病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一辈子硬抗。

 武常在哭泣:“陛下不来看我也就罢了,怎的连二公主也不来看望呢?”

 她不甘心呐。

 若陛下只是单纯的看重皇子也便罢了,明明陛下待庆阳公主那般疼爱,怎的到了自己的公主身上,就不喜爱了呢?

 奶嬷嬷叹息。

 她能怎么说呢?

 这后宫之中,母凭子贵,子凭母贵都属平常。

 珍妃母子是母贵子也贵,陛下自然看重万分,可武常在呢?本人不得宠爱,生了个公主还病歪歪的,这要陛下如何将二公主放在心上呢?

 说不得陛下还会刻意疏远。

 毕竟在陛下看来,出生艰难的二公主注定是早夭的命,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抱以期待,这样二公主夭折了,他也便不会伤心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的设想。

 万一陛下只是单纯的把二公主给忘了呢……好像更可怜了。

 武常在虽然只是趴在床上哭,可声音却算不上小,尤其在这寂静的深夜,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听着怪渗人的。

 “主子还没睡呢?”门口的帘子掀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就听见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太监问道。

 宫女翻了个白眼,朝着武常在住的院子‘哼’了一声,不满道:“也是咱们常在主子可怜,跟那武常在住的近了些,那天天号的,叫咱们常在怎么睡得着?”

 小太监叹了口气,心中也是不满,言语上却是严谨许多:“主子快到日子了,等小主子出生了,陛下定会怜惜常在,说不定还会升为贵人,迁去别的宫室居住呢。”

 “我也盼着呢。”

 说起这个,宫女不由自主地蹙紧了眉:“只看二公主,便知晓陛下还是更看重皇子,希望咱们常在能够平安诞下皇子。”若是个公主,怕是结局不会比武常在好多少。

 只是这话不能在常在跟前说。

 孕中多思多虑本就是大忌,自从珍妃怀孕后,自家主子就时不时地钻牛角尖,虽然都很快的自我开导好了,可陛下也实在太过偏心,便是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宫人,有时候看了,也会为自家主子抱不平呢。

 “产婆和奶嬷嬷都备好了,只等着主子发动了。”

 宫女双手合十朝着月亮的方向拜了拜。

 中秋过后,月亮已经没那么圆了,却依旧很亮堂。

 她嘴里念叨着:“老天爷啊,可要保佑我们常在母子平安。”

 武常在身边的宫人被换了个遍,就连她最信赖的大宫女,如今尸体都已经凉了,哪怕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也期望自家主子能够生产顺利。

 “唔……”

 突然,屋子里传来一声细微的呻吟声。


 宫女和小太监对视一眼,紧接着就听见里面钱常在微弱地呼唤声:“来人呐,我要生了。”

 宫女心中一惊,赶忙撩开帘子跑了进去,而小太监早已疾步奔向后面围房,那里还住着稳婆和乳娘呢。

 稳婆来的很快。

 她先叫人将钱常在扶进了产房,又摸了摸宫口:“产道未开呢,且有的等,你们先扶着常在主子在屋子里走几圈,等产道开了能生的快一些。”

 钱常在咬着牙,这会儿肚子虽然疼,但间隔时间却很长,大概一刻钟疼一次。

 走了两圈,宫女才想起来问道:“主子,咱们现在去禀报陛下么?”

 “不着急,没听稳婆说么?头胎生的慢,产道还没开呢,恐怕天亮了都不一定能生,暂且先不必禀报,等到天亮了再去。”

 钱常在紧咬着牙关,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见宫女迟疑,她不由苦笑:“前几日武常在那一胎,陛下坐在院子里等了几个时辰,你瞧如今,陛下可曾前来看望过她们母女?可见陛下也是厌弃了她们。”

 所以啊……

 “我们得懂事一些,听话一些,不能惹了陛下厌弃。”

 这话说的虽然对,但是宫女还是觉得自家主子也太过于小心谨慎了,若不叫陛下来盯着,有人动手脚可怎么办?凉信殿里宫人本就不多,常在位份身边伺候的人就更少了,也没有个能主持大局的嬷嬷在。

 武常在生产还有飞鸾阁的金姑姑坐镇呢,如今轮到自家常在,竟只剩下他们这几个年岁小的宫女太监了。

 不过,她到底是大宫女。

 回忆着上次金姑姑指挥宫人的场景,她也学着喊道:“五儿去烧热水,再将金剪刀给用开水煮上一刻钟,柳儿去准备干净的帕子,小平子你去院门口盯着,隔壁两个院子谁来也不许进,今晚上你得负责将这院子守好了,决不能叫人钻了空子。”

 “是。”

 小平子目光坚毅地领了差事,可心里头还是忐忑,生怕真出了事。

 钱常在是瓜熟蒂落,产程比武常在要快一些,等到天色微微亮起时,已经开了四指了,她这才松口让小平子前去飞鸾阁请人。

 凉信殿的三个宫妃虽然不受宠,但她们都有身怀皇嗣,在这后宫不大不小也算个主子,皇帝去了哪里过夜,自然有那讨巧卖乖地过来禀报。

 这还是小平子头一回到飞鸾阁。

 等站在飞鸾阁大门口时,飞鸾阁的门已经开了。

 透着那敞开的门朝里看去,方才知晓什么叫做宠妃待遇,光这一个院子,都比整个凉信殿来的大。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上前去打招呼:“还请大人通报一声,奴婢是凉信殿钱常在身边的小平子,我们常在发动了。”

 全禄正打着呵欠呢,就听见这样一长串话。

 若是早几天,他定是要拿乔一番,不到自家娘娘起身的时辰绝不会往里面报,但前几日刚发生了武常在的事,这皇嗣为大,全禄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连连点头:“还请在此处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报陛下与娘娘。”

 全禄忙不迭地就跑了。

 小平子看着穿着总领太监服饰的全禄亲自跑腿,内心不由感叹,这宠妃自然有得宠的道理,就连身边的首领太监都这般平易近人,亲力亲为,倒是比别的宫里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得太监们好上太多了。

 此时阿沅还未起身。

 因为还要早上议事,水琮则如在宫里一般早早的起了床,只不过在行宫议事不需要穿龙袍,只需穿常服即可,倒是省了捂上三五层衣裳了。

 阿沅歪在枕头上,青丝如瀑,眉目含情地看着水琮。

 水琮见了心头痒痒,只恨不得抱着爱妃大战三百回合,奈何爱妃的肚子有些大了,他便是再禽兽也不会去强迫一个有孕妃嫔。

 “今日事情少,中午朕回来陪爱妃用膳。”

 “好……”

 阿沅点点头,声音里还有些刚睡醒的沙哑。

 水琮听着耳朵痒,忍不住凑上前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这种琴瑟和鸣,夫妻和乐的感觉叫他格外眷念,哪怕他心知肚明,眼前这人是妃嫔而并非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