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孩子鬼之筒子沟(一)(第2页)
有一天,武皮匠一大早就赶上牛爬犁走筒子沟,因计算好了时间,每次不到晌午,就会过筒子沟到金城子。在金城子买完皮货,住一夜,第二天一早买齐邻居和家人要用的物品,再往家赶,回家是轻载,不到晌午,就能到家。有时货不能及时出手,武皮匠为了少受筒子沟诡异怪象的惊扰,每次一定要选单数的日子来回往返。
这一次,武皮匠接连三四天,也没有回来,这可是从没有的事。到第五天,天都大黑了,武皮匠媳妇也没有看见他和牛爬犁进门,担心地忙去找族人和邻居请求帮忙,说:“求你们,陪我去筒子沟,迎一迎俺孩儿他爹就成!”
但是,这些人都胆小,不敢在个冷飕飕的冬夜,去往正是鬼集的筒子沟,就纷纷劝慰地找借口,说:“他准是看今天是十六,筒子沟有鬼集,怕有不测,又在金城子住一夜了。”
有的说:“要不,就是没有卖完那些兽皮,再呆一天,明天一准会回来。”
有的说:“虽说,你掌柜的从没有在金城子住过三天两夜的时候,可在筒子沟,从没有劫道的,更别说是个有鬼集的夜里了。你就放心好了。”
大家就是不想冒着严寒,到鬼城走一趟,不是不担心,而是自身的胆量不够。
武皮匠媳妇没办法,回家后,也没脱衣服地去睡觉,就坐在房里等着。一夜间总听得有吆喝牛的声音出现在大门口,几次起身去查看,也没见个动静和人影。越想越没有觉,便决定一大早给孩子做好饭,就独自去迎接一下,于是焦急地等待着天亮。没想到,快要天亮了,那媳妇实在挺不住,还是眯瞪着了。
也不知迷瞪了多久,大门外就传来急促的吆喝声和谩骂声:“你这个没心没肺虎老娘们儿!你掌柜的在外被大鬼小鬼困了一宿,冻了一宿,都不知道担心挂念一下,还这么大呼呼地睡回笼觉?看我怎么收拾你!”边骂边把大门弄得“啪啪”地山响。
武皮匠媳妇听到后,揉着眼皮,鞋都不顾穿地就往大门口跑。边跑边兴奋地哭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掌柜的,你可回来了!我就知道,昨晚你肯定有事儿发生,请谁帮忙迎一迎,都说你不会有事儿。我着急上火,心不落地,几乎是坐等了一宿。不料,这天要亮了,竟糊里巴涂地睡着了。见你没事儿就好。你打也好,骂也好。只要你平安回来,咋都好!”
武皮匠见媳妇一脸的憔悴和委屈,也就啥话不说了。进屋喝着媳妇给烧的热水,吃着媳妇给做的热菜热饭,灌下两口酒后,他才对前来打探的族人和邻居,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的遭遇。
武皮匠说:那几张皮货,十三的当天,没到天黑就卖完了,价钱也好。我还住老地方的小客栈,大家伙儿要我捎的东西,买得很顺利。越过十四,十五的一大早,在金城子吃过饭,哪儿都没去,啥热闹也没瞧,就赶爬犁进了筒子沟。因为是十五,觉得回家的日子还算可以,就没管有啥忌讳,反正不是十六,决意回家。但我一进筒子沟,就觉得不大对劲儿,浑身发软,连鞭子都无力拿在手,只好抱在怀里。这眼皮一个劲儿地打架,看啥都不真亮,发苶地直想睡觉。你们说,这一大早地困个啥?嗨!都怪我,不该一高兴,破例喝了一碗张家的高度烧酒。酒一下肚,就知道坏了。这酒劲太大,喝得是周身冒火一般,被冷风一吹,准醉无疑了。在我没醉到不省人事时,赶紧把皮帽子、皮袄、皮褂子、皮手套和皮靰鞡统统地舞咋好,还没忘用绳子把自己绑在铺有狼皮褥子的牛爬犁上,免得睡着了,一个不小心,从牛爬犁上掉下来。要做到万无一失,也信任我家的老牛。谁不知,我家老牛认道儿,又恋家,哪次回家,我都不用出声,老牛是一气儿不歇地顺路回家,可省心了。
也不知我睡了多久,就觉得有毛茸茸的东西捅我鼻子,我还以为是躺在自家的炕上,被媳妇戏弄,很想发火。却一时没有忍住鼻子的发痒,一个喷嚏就醒了。睁眼一看,四处灰蒙蒙的,还以为是在家的炕上哪。就是觉得很冷,埋怨媳妇不舍得柴火烧炕。同时,奇怪房顶咋有几颗星星……要不是老牛甩的尾巴梢打到了我脸上,要不是老牛那时不时咕嘟一声的倒嚼声,我绝对不会认为是在牛爬犁上,我绝对不会认为我是在大月亮的筒子沟里。